小插曲沒有打斷會議進程,九點正式開幕。
這次全球電影行業大會的主題是AI賦能電影工業。
老闆們輪流上去交流,更準确地說是上去畫大餅,什麼AI表演,AI編劇,再到AI直接合成電影,講得天花亂墜。
陳訣卷起袖子,準備上去畫個更大的餅。
他邁步上台,看向台下的觀衆。
參會的人素來目的明确,少有人全程好好聽講,碰上感興趣的才會擡頭。對陳訣議題感興趣的,寥寥無幾。
陳訣行至台中間,與台下負責配合放映多媒體的秘書目光對視,相互确認後,舉起話筒。
“前面的國内外許多前輩和友商講了AI與電影工業融合的許多方面,做得非常出彩,聽得我自慚形穢。幸好,他們很照顧我,沒談過影視後期,我還有得講一講。”
聽到譯員同傳過的譯文,台下發出零星幾道笑聲,其中兩個還是顧念東和道森。
陳訣眼神示意秘書,秘書精心制作的PPT投放至會場的大屏幕上,富有沖擊力的大字和色彩搭配,吸引了一批人擡起頭瞧一瞧。
陳訣正式開始自己的宣講。
“衆所周知,做我們影視投資這一行,最忌諱的就是生出投資電影的念頭。”
譯文傳入耳朵,台下的人或自嘲苦笑,或會心一笑,原本不感興趣的人察覺到周圍人的反應,升起了好奇心,豎起耳朵傾聽台上的話音。
“開個玩笑,其實偶爾還是可以賺錢的,不過真的看運氣。這個運氣和制作時間是反着來的,時間每多一天,運氣就減少一點,風險上升一點。縱使好萊塢的電影工業已經十分成熟,平均制作周期足足有207天,而我自己的公司前年的數據是307天,多麼吓人的數字呐,比較欣慰的是,有友商比我們的還長。”
陳訣站在台上,西裝剪裁得體,服帖地勾畫出挺拔清瘦的身型,台風穩健,侃侃而談,加上秘書默契的配合,吸引越來越多的目光。
他一點點從制作周期談到每個電影階段的需要花費的時間,引入影視後期,用最簡短直觀的語言,述說後期制作時長可調整的巨大空間。
“相反,影視後期平均時長高達287天,14.28%的電影沒熬過漫長的後期制作。某些場景下,後期制作的聲效與視效底層相似度高達81.63%,這些場景可涵蓋電影市場48%的需求。”
陳訣的話語自信有力,拉着聽衆的心一起層層深入。
背後的屏幕同步砸出一個又一個顯性化的數字,占據整個會場的大屏,倒映在觀衆的瞳孔上,不斷刺激大腦神經。
台下的腦袋如雨後春筍,一個接一個冒出來,他們舉起手機拍下快速屏幕上的信息,攥着手機望向陳訣,期待他能給出更多的東西。
陳訣在情緒疊加至最期待的那一刻,伸手揮向身後的屏幕,揭曉自己的AI後期制作軟件——Quanta。
“經過技術團隊一年的開發與訓練,Quanta已經能夠根據指令,實時生成特效,渲染實景。”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實時渲染意味着,無需綠幕,無需動捕,所拍即所得。這簡直是颠覆性的行業革命!
陳訣不給觀衆深入交流思考的機會,請秘書上台當場示範。
她使用與大屏幕連接的攝像,現場開始Quanta,開啟鏡頭,拍攝陳訣走路的畫面。
陳訣語音輸入指令,大屏幕上同步開始渲染會場的場景,化成金碧輝煌的殿宇。光點在頭上凝聚,生長出如枝桠般的頭冠,擡手,一縷靈動的火焰纏繞在指尖,按指令萦繞全身,随着手勢,朝觀衆飛去。
聽衆們舉起手機,全程錄制,不由自主地發出陣陣驚呼。
“我們目前在進行《埃達啟示錄》的影視化工作,這部漫畫想必大家有所耳聞,需要特效處理的畫面高達91%。其中,45%将完全交付于Quanta,這意味着原本285天的制作周期,僅僅需要131天,投資成本下降96.8%!”
台下又是一陣驚呼,信者有,不信者更多,新鮮事物的沖擊下,抵抗是淺意識的行為。
讨論的喧鬧聲逐漸放大,陳訣提高自己的音量,抛出這項技術生産力的例證。
“這些數據并非我理想化的幻想,我的底氣,來自于100%由Quanta制作的《埃達啟示錄》概念宣傳片。”
陳訣行至舞台一側,屏幕再度切換,陷入黑暗,一點星芒自宇宙墜落,濺射,揭開《埃達啟示錄》概念片的序幕。
驚訝與贊歎的聲浪沖刷整座會場,拍照的手機此起彼伏,像春日裡的麥浪一般,不斷翻湧,在神廟崩塌于古老肅穆的純人聲歌曲中達到高潮。
陳訣見時機成熟,從夢想與藝術入手,收割台下金燦燦的麥穗。
“都說搞藝術的人是光風霁月,不提錢。但我們搞電影藝術,沒有資格不提錢,沒錢做不出電影,就沒有藝術,更不用提夢想。我們曾有多少次,想拍下社會上的種種,想為一個群體發聲,想追求愛與美,可最終都死在沒有錢上面。”
極富感染力的言語透過話筒,傳遍整個會場。
無數電影人埋葬在心底心酸的過往,被台上人引導着攤開來,那些為了投資不得不低三下四的過往,那些被制片公司一次次否定的劇本,那些打磨多年無疾而終的作品,那些自讨腰包卻血本無歸的電影……
多年間無人理解也無法宣之于口的苦楚,好似終于在今日被台上的人以最精準的語言述諸于口,好似全世界,隻有台上的人能理解自己,能與自己産生共鳴,能和自己産生靈魂的羁絆。
台上的人每踩出一步,都似踩向内心的傷疤上,疼痛之中,又帶着傷口破裂時血淋淋的爽感,在酣暢淋漓的痛楚中全然失去理智的思考。
“我推出Quanta的初心是為了降低成本和周期,讓一樣的電影人可以在追夢的路上輕松一點,讓我的同僚們能夠有更多的立項能力,給更多的熱愛電影的人入行機會。AI不是為取代而生,是為藝術而生,為夢想而生!”
現場的氣氛空前熱烈,群情激昂,仿佛台上的人成了他們的領航員,恨不能馬上跟着他揚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