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們魚貫而入,井然有序地上了茶點,之後又陸陸續續地告退。
況父隻留下來了幾分鐘,跟林滿玉和周在溪幾人打了個照面,說了些話就離開了。
況母臉上滿是歉意:“他最近公務在身,繁忙了些,還望你們不要太介意。”
周在溪臉上浮出淺淺的笑意:“這是說的哪裡話,況伯父畢竟專門管着軍校的事,最近又是各個星系新生入校,還有畢業生進入軍隊,忙點也是人之常情。”
林滿玉也說:“況伯父在百忙之中還能抽出時間來見我們這些小輩,已經讓我們很感激了,又怎麼能要求太多呢。”
林家的人說話果然都很得體熨帖。
況母看林滿玉的眼神和自家小輩也沒什麼分别了,溫柔地說:“光顧着和我們說話也沒什麼意思,你們年輕人一定更有話說。”
她的視線探向林滿玉和況偃涯。
況偃涯的脊背繃緊,有了不太妙的預感。
他的抗拒就和小孩子的玩鬧一樣,輕易就被況母用一個眼神給鎮壓住。
況母從容地說:“之前家裡辦過宴會,但是滿玉應該也沒有仔細地看我們家是什麼樣的吧。偃涯,你就帶着滿玉去逛逛,也更合你們年輕人的行事。”
況偃涯答應了。
林滿玉看向周在溪,因為昨晚的事,他跟對方鬧了點小别扭,已經将近半天沒有單獨說過一句話了。
周在溪彎了彎眼睛,朝他擺擺手:“你去吧,我就不摻和你們小年輕的事啦。”
況母失笑:“你也是年輕人啊,說得這麼老氣橫秋算怎麼回事。”
他們已經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了,況偃涯雖然很不情願,但還是對林滿玉說:“走吧。”
林滿玉愣住,況偃涯說完就拔腿往外走,根本不給他考慮的時間。
他沒辦法,隻好起身相随。
周在溪漫不經心地瞥了他們的背影一眼,神情自若地垂眸飲茶,掩飾眸光中的情緒。
*
況偃涯顯然不是個合格的向導,從待客廳中走出來後,他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沒有顧及身後客人的想法。
林滿玉要快步走着才能追上他,眼見着二人的距離越來越遠,他也顧不上新娘學院裡學的優雅禮儀,一咬牙就小跑着上前。
“你别走這麼快呀,弟弟。”
況偃涯的腳步驟然停頓,回過頭,臉色黑漆漆的。
他咬牙切齒地說:“不準再叫我弟弟了!”
林滿玉:“那我該叫你什麼呢?”
況偃涯雙手環胸,不耐煩地說:“直接喊我名字就行了。”
林滿玉從善如流:“偃涯。”
況偃涯深呼吸一口氣,再重重地吐出去,沒有再計較。
他扭過頭就要繼續往前面走。
林滿玉連忙跑到他前面攔住他:“你不要走這麼快,我跟不上你。你不是還要為我介紹你的家嗎,你這樣我都沒辦法好好看了。”
況偃涯盯着眼前膽大包天的小Omega,沒吭聲。
他們的年紀應該相差不大,往常這樣的Omega根本不會同他接觸太近。他們總是畏懼他這樣兇惡的Alpha,嬌氣又麻煩,膽子跟老鼠沒什麼倆樣。
哪怕有眼饞他家世的Omega,隻要他一黑臉,他們就不敢湊上來。
林家培養出來的Omega果然不一般。
況偃涯盯着那雙漆黑的眼睛,發現林滿玉的眼珠子比一般的琥珀色眼瞳顔色還要更深,就像是黑白太極之中的墨玉,仿佛漩渦般牢牢吸附住别人的目光。
他本該也為此人間美景而着迷,腦海裡閃過的卻是況母在昨天對他的告誡。
“滿玉是個好孩子,他和你大哥的适配度也很高,性格并不驕縱。他絕對比任何Omega都更适合你大哥,你不要任性,偃涯。”
是勸誡,是警告。
況偃涯恢複了面無表情:“走吧。”
這回他倒沒有像之前那樣悶頭悶腦,不顧一切地往前走。
林滿玉察覺出他情緒不太好,沒吱聲。
況家其實和林家大差不差,隻不過細枝末節的地方和裝扮到底不同。
林家的别墅外面有一道長長的走廊,兩側裝着竹簾卷軸,一側是專門打造出來的玻璃花房,養了許多珍稀漂亮的花草。
況家剛走出去别墅見到的卻是一個小池子,活水潺潺流動注入池中,濺起白色水花。幾尾靈動的金紅錦鯉從水面浮出,鱗片在日光下閃爍着細碎的光芒。
況偃涯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言簡意赅地介紹:“水池。”
“噴泉。”
“草坪。”
“停車場。”
林滿玉:“……”
他們終于從一樓又逛到了二樓。
隻見走廊上面挂着況家曆代家人的油畫,有全家福的,也有單人的。林滿玉眼前的這些古典主義畫像大都偏寫實,色彩也偏明豔熱烈,就好像況偃涯的那頭金發。
林滿玉突然想起來,自己除了小時候見過幾次未婚夫況緒望,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對方了,他手裡甚至連對方一張成年後的照片也沒有。
而況家這一代的油畫像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而沒挂上去,酒紅色的碎花牆壁顯得有些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