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谏瞬間止了話音,擡手施了個法咒。
倒下的杯盞懸在半空,溢出的茶水被他喚出的火焰蒸為水霧。
桌案嶄新如初,沈雲谏曲了曲手指,杯盞順他心意被齊整放好,做完這一切後他才擡頭看向失手打翻茶盞後默不作聲的周青餘,問道:
“怎麼了?”
“我………”周青餘在他擔心的目光中一時語塞,緩了一會兒才慢慢開口:“不知道……”
“不知道?”
沈雲谏眼底劃過幾分不滿,覺得周青餘在搪塞自己,他剛準備就“不知道”這三個字繼續問下去,就見眼前人清隽的眉眼蒙上一層陰雲,好看的眉毛皺起:“我隻是在聽到摘夢樓……”
周青餘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男子結契,就一陣心悸。”
“摘夢樓師徒的故事确實有些匪夷所思,但男子結契不是自古就有嗎?也不算什麼新鮮事,這有什麼好心悸的?”
沈雲谏長眉微蹙,細細琢磨着。
雖然他不認為這是什麼大事,但修仙者的預感從不是空穴來風。
“那便算了吧!”
沈雲谏找不出緣由,又不願看周青餘為此遭受什麼意外,隻好選擇舍棄看熱鬧的心思,反正柳師姐會将細節說與他們聽,他想。
“既然摘夢樓的事你聽着不舒服,那我傳道靈息給柳師姐,告訴她我們不去湊婚宴的熱鬧了。”
赤金色的靈息凝在指尖,沈雲谏正準備将靈息送出,手腕忽地被握住。
“我們……去湊婚宴的熱鬧?”周青餘艱澀地吐出幾個字,神色不知怎的有些奇異。
沈雲谏揚眉看他,答道:“對啊!我剛回來就接到了婚宴主角給我特地傳的靈息,天劫境修士才能弄的靈息化影,好大的陣仗呢!我在柳師姐的一陣科普下才了解了來龍去脈。”
“柳師姐說你天天悶在屋内,要我帶你去湊點人氣。”他簡略地省去了自己想看熱鬧,與柳琮一拍即合的部分。
“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周青餘咽下一聲苦笑,以為你特地提起摘夢樓,是想說男子結契有違常倫,是想與我議論外界對他們的謾罵與憎惡。
他平平勾起嘴角,說道:“沒什麼。”
沈雲谏不滿他的欲言又止,控訴道:“我看柳師姐說的對,你整個人在屋裡待久了,都快被木頭腌入味了,整天話說到一半,勾起人興趣又撒手不管,周家家主還真是性格惡劣!”他這次倒記得把“聲名鵲起”幾個字删了。
說完,他擡起手臂,目光直直盯着周青餘:“而且你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打算摸我摸到幾時?”
周青餘的手觸電般松開,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握着沈雲谏的手腕,他收回來的手背在身後,有些僵直,“我……”
“行了,别又你你你,我我我的!”
沈雲谏不耐煩地打斷他:“給個準話,三日後的摘夢樓婚宴你去是不去?”
“我去如何?不去又如何?”周青餘反将疑問抛了出去,他低眉,不知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
“你去我便與你同去,你不去……”耳邊的聲音猶豫了下:“我便在蒼峰陪着你。”
周青餘笑了起來,笑容淺淡卻真切:“還真是難為你了!”
“雖然摘夢樓的熱鬧百年難遇,但相比之下當然還是你比較重要。”
又是這樣,随口就說些撩撥人心弦的話,偏偏說話人卻毫不自知。
周青餘心緒波動,眼珠微顫,低聲應了個“去”字。
沈雲谏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并未第一時間露出如願的笑來,他道:“你說‘去’時,心髒可有不适?”
“修仙之人心悸可不是能随意忽視的事。”
聞言,周青餘呼吸一窒,柔軟如棉絮的情緒充斥心間,他淺笑盈盈,打消了沈雲谏的顧慮:“并無,放心吧雲谏,我不會不把自己的身體不當回事。”
“好吧……”目帶金芒的人注視他半晌,終于重新露出歡快的笑來。
“我今日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離婚宴還有三日,明後兩天陪我回外峰瞧瞧吧。”
周青餘應下。
“明日見。”
“明日見。”
沈雲谏禦雲氣如來時般離去,他衣袍飛振,很快成為遙遙天邊的一顆星子。
待宅院重新陷入寂靜後,周青餘從桌底抽出書卷。
書頁無風自動,“嘩嘩”作響。
他啟唇,眉目沉在陰影中:“查詢沈雲谏好感度。”
機械音從書頁中傳來。
“滴——”
“沈雲谏當前好感度為六十。”
明明早有預料,周青餘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酸。
“查詢沈雲谏對柳琮好感度。”
“沈雲谏對柳琮好感度為五十。”
“查詢沈雲谏對孟修竹、林崖杉好感度。”
“沈雲谏對孟修竹好感度為五十。”
“沈雲谏對林崖杉好感度為五十。”
……
接連查詢了數十人都是五十後,周青餘閉上眼,自言自語道:“當真要走到那一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