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師弟的身體怎麼絲毫不排斥鬼氣……麻煩了……
沈雲谏面色不佳。
若是強行喚醒,洛師弟根骨恐會有損,這下隻剩下一個辦法——把鬼境的操縱者滅了。
“兵行九鬥,列!”
沈雲谏施法将洛琢玉護在簡易的陣法裡,随後轉身,看着眼前由黑、白、紅三色組成的小天地,歎了口氣:“打架打了三個月,好不容易休息兩天,真是……”
“會給人找麻煩!”
話音剛落,那雙冰冷的金瞳猛地盯住一個方位!
殘烨殘缺的心髒一跳,不詳的預感攥住心神,但隻是擡頭的間隙,遠處一點金色利芒“嗖”地一下直刺到眼前!
“咔擦咔擦”,他明明能聽到空間如琉璃般層層破裂的聲音,卻做不出任何逃離防守的動作!
殘烨的眼瞳縮成一條直線,隻能眼睜睜看着鋒利的劍刃殘忍地從他瞳孔處攪入——
“轟——!”
巨大的聲響過後,魑魅魍魉連帶着森然的白骨鬼境被掃蕩一空。
沈雲谏持着夜風化作的劍對準隻剩下一小團還在不停慘叫的黑霧,手腕發力就要刺下———
“……沈雲谏!”黑霧漲大,殘烨強行抑制住恐懼和劇痛,用嘶啞無比的聲音叫道:“你不能殺我,我與你那好師弟性命相連,殺了我,他也不能獨活!”
“啧。”沈雲谏劍鋒一偏,瞄準魂魄的劍尖刺入一旁,殘烨保住了一條命,卻“嘔”出了棉絮似的黑血,他痛得幾乎要失去了神智,隻能一遍遍帶着恨意在心底無聲描摹沈雲谏的名字,卻不敢吐露分毫。
沈雲谏收回劍長眉一壓,确認了一遍這醜鬼所言:“……用來續命的長生禁咒還能這般用……”
“真是麻煩。”
他施了陣法将隻剩一點的黑霧困在其中,手一松,掌心利刃便化為清風從指縫溢散。
……
鬼境散去,洛琢玉模模糊糊地從一場绮麗的夢中醒來,第一眼看見的是一雙烏皮靴,視線緩緩上攀,俊美矜貴的面容如光般驟然刺入眼簾,叫他一時恍在夢中。
“沈……沈師兄……?”
他抑制住身體不受控的顫抖和熱度,呢喃般喚道。
“洛師弟感覺如何?”
“還好……就是全身沒有力氣……”洛琢玉勉強撐起身體,細伶伶的手腕一個打滑就要摔下。
沈雲谏俯身及時将人一把拉起:“沒事吧。”
洛琢玉的眼神落到被抓住的手臂上,軟着腿,垂眼,聲音細微:“沒事……”
沈雲谏皺眉,空着的手捏咒,正準備從靈戒中拿出之前剩下的補氣丸給人吃一顆補補。
“沈仙君!”
“沈師弟!”
熟悉的聲音遠遠傳來,他動作一頓,聞聲望去,幾道流光速射而來。
為首之人落到地面後,打量了一下已變廢墟的竹林,表情嚴肅地問道:“沈仙君,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另有幾人主動扶過面色蒼白的洛琢玉,沈雲谏順勢松手,将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我準備回玄峰時突然感受到了一陣鬼氣,似從洛師弟居住的方向傳來,但那鬼氣很快消失。”
“我原以為是洛師弟初離凡界,身上還殘存着在凡界吸引來的靈怪,就想來洛師弟這兒一探究竟。”
“怎知,洛師弟開門後朝我求助,潛伏在他身上的鬼修瞬間爆發将洛師弟拉入了鬼境,我将那鬼修捉住,原想直接消滅……”
“沒想到他給洛師弟下了長生禁咒。”
“長生禁咒?”
“是,所以我将那鬼修囚住……他現在應當在……”沈雲谏轉頭指向角落裡困住黑霧的陣法,忽地一默——陣法的符文還亮着,裡面卻空無一物:“……雲谏不擅陣符一道,那鬼修似是跑了。”
“我知道了……”來人颔首,示意其餘弟子先将洛琢玉帶去修養。
有執法堂放置的戒符在,外峰來的幾人隻是在遠處看着,臉上存着些許擔憂。
執法堂的人:“我要借沈仙君靈息一用。”
沈雲谏:“你要回溯?楊師兄不信我?”
“我們這等普通弟子哪敢不信沈仙君,不過是執法堂規定好的流程罷了。”
“望仙君不要與我們為難。”
自他知道執法堂以來,就沒見過他們用回溯之法,而且這人說話怪裡怪氣,想來是故意擺出這種懷疑的态度,不過他倒是沒做什麼不能讓人看的事。
沈雲谏瞥了楊舴一眼,懶得再與看不慣自己的人多廢口舌之言,指尖燃起一縷靈息給他。
“謝過沈仙君。”
“哪敢承謝。”
這是将他的話原封還了回來,楊舴一頓,不自在地别開眼神,沒再吭聲,隻是繼續催動渾身靈力,以沈雲谏的靈息為引,念咒結印道:“溯時溯靈,現!”
隻有他能看到的光影快速從眼前掠過,楊舴默不作聲地旁觀一切,直到某個瞬間畫面被乍然而現的金光占據,令他不自覺屏息。
這一幕一過,楊舴才恢複常态,他在心中贊一聲:好快、好漂亮、好淩厲的劍光!面上卻不動聲色。
可惜隻有一劍,光影還在向後推衍。
回溯結束,楊舴将沈雲谏靈息還了回去:“确實如仙君所言。”
“冒犯仙君了,望沈仙君諒解。”
沈雲谏收了靈息,對他的道歉敷衍點頭,就要辭别。
“沒事我便先走了。”
“沈仙君留步。”
楊舴道:“關于洛琢玉與鬼修勾結一事,執法堂還須沈仙君配合。”
“……與鬼修勾結?”
沈雲谏停下腳步,轉過頭,淡金眼瞳褪去笑意居高臨下地注視着楊舴之時,有種非人之感。
“……是。”
楊舴全身緊繃,就在他以為沈雲谏被惹怒,想要為洛琢玉辯駁之時。
沈雲谏“啧”了一聲,出口的話卻是在與他商量:“後天行不行,明日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