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靜。
蒼木下,柳琮在沈雲谏和周青餘身旁,親眼目睹幾隻“出頭鳥”徑直從高空砸落,忍不住道:“摘夢樓的人這麼嚣張的嗎?”
遠遠聽到她聲音的樓泛臨為了摘夢樓的聲譽悄悄傳音過來:“個人行為,切勿上升摘夢樓全體啊,道友!我可是個再謙虛不過的好人!”
至于為什麼是悄悄傳音,當然是因為——他怕被周圍一圈滿臉寫着不岔的修士遷怒。
柳琮示意樓泛臨自己知曉他與上面那夥兒人不是一丘之貉,随即問道:“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就這麼看着嗎?”
沈雲谏奇道:“我還以為師姐會第一時間讓我去大展身手。”
她确實有這麼想過……
“咳咳……”柳琮将那點心虛抛掉,義正嚴辭道:“我晨時說過,我們是來看熱鬧不是被當熱鬧看的,當然是要以沈師弟的意願為主。”
“師姐真是……長……考慮周到。”周青餘一臉欣慰地稱贊道。
“長什麼?你該不會想說長大吧?嗯?周師弟,别跟你旁邊那個學壞……”
了。
“沈師弟?周師弟?”
!
耳邊突然多了聲音和人的熱氣,柳琮吓得一激靈,當場就要拔劍。
劍身出鞘三寸,見到熟悉的鳳鳥面具後,她才勉強按捺住自己的殺意,隻是語氣驟然冷了下來:“樓道友突然瞬移過來,是要做什麼?”
站在她身邊的沈雲谏也蹙眉,上前一步自然地将周青餘與柳琮一并護在身後,臉色不善。
“别誤會别誤會……”樓泛臨隻覺自己被無形的劍氣審視,露在鳳鳥面具外的半張面皮隐隐作痛,他雙手舉在半空,讪笑着解釋道:“在下隻是想……隻是想問問幾位道友的名姓。”
柳琮知道他在懷疑什麼,她本來是想說動沈雲谏幫忙的,但現在被驚吓過後什麼幫忙都被扔到了腦後,她冷哼一聲,憋着一口氣一次性取了三個人的假名。
“柳綠。”介紹完自己後,她指尖朝向旁邊兩人,冷酷無情地宣布他們二人的新名字:“沈藍,周銀。”
樓泛臨嘴角一抽,心想:好敷衍的名字。
但,終歸是他先惹人不快的。
樓泛臨一臉歉然,昧着良心誇贊道:“好名字!跟幾位道友……呃……的風姿……甚是相配。”
不過餘下三人顯然都沒認真聽他說話。
“周銀,周銀道友。”
沈雲谏頗覺新奇地念着這個名字,語調輕緩地來回念了兩遍,視線與餘音一同落在周青餘身上。
“沈……藍道友?”周青餘遲疑道。
最後他們兩人對視半晌,忍俊不禁笑了半天後默契地看向柳琮,叫道:“柳綠師姐!”
“柳綠師姐”抱頭,對自己一怒之下的起名水平又痛苦又氣惱:“怎麼就我的念起來這麼生硬!你們笑什麼笑,不好聽嗎!?”
“沒取沈寶藍、周白銀都算我嘴下留情了!”
僥幸逃過一劫的“沈藍”和“周銀”聽後轉過頭勉強憋住笑,生怕“柳綠”惱羞成怒起來給他們倆多加字。
“……”
樓泛臨站在旁邊看他們對自己的名字談笑,隻覺寂寞、空虛、無助……他這麼沒有存在感的嗎?他好歹提供了旁人所不知曉的“機密情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還有,當着他的面談論起現起的假名字是不是太,太……
樓泛臨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什麼形容詞,遂作罷。
他擡頭往辭歲城方向看了眼,此時彩色光暈鋪滿了整個天空,玄奧天音袅袅,下一步便是紅線現,結契二人将各自紅線交付給對方,誦念誓詞……
但那數十個黑衣人三三兩兩地守在四個方位,陣法跟不要錢似的一層層套在辭歲城上方,光隔絕氣息的他就看到了七八個,現在别說接觸到紅線了,他都懷疑裡面兩人能不能感知到城外異象!
樓泛臨頭痛萬分,一邊在腦中解析法陣一邊心如死灰,覺得好友這個忙也不是非幫不可。
“快看!”
“林、孟二人從城内出來了!”
“真的是他們!”
“正面迎戰摘夢樓嗎?真有膽啊!”
……
什麼?!
聽到周圍騷動後,樓泛臨豁然擡頭——
果然見兩道相互依偎、身着大紅喜服的身影從城中飛起,然後一步步踏着青藍法陣走上天際,法陣在他們腳下碎了又凝起,碎裂的光點落下,慢一拍才緩緩消散,遠遠望去與凡界步步生蓮的傳說有異曲同工之妙。
“嚯,陣修這一手可真帥!”
樓泛臨本來遠望雙方對峙,心提到嗓子眼,臉色僵硬,聽到這句誇贊後下意識一彎嘴唇:“那是!我們陣……”
等等,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他猛地閉嘴。
*
“林師弟……崖杉尊者,何必要鬧到這種地步,平白讓人看了我們摘夢樓的笑話。”
林崖杉與孟修竹十指相扣,共同被法陣托舉,浮在空中,他聽到這等惡心虛假的話,隻橫眉冷對,在外人眼裡他就又是那個嚴厲、不苟言笑的崖杉尊者。
“淨說些屁話!”
偶爾還會像這樣冷不丁冒出些粗俗不堪的言語。
代表摘夢樓象征性開口的曹醞眼珠一轉,眼神在他倆十指相扣的手上一劃而過,帶着些鄙夷,他隻是習慣性說句開場白,被“粗鄙不堪”的林崖杉無故罵一句也覺正常,但……
他瞧了瞧林崖杉身旁閉着眼睛毫無反應的孟修竹,心中有些在意。
怎麼回事?
有後手還是有恃無恐?
算了……
曹醞想:諒他們也翻不出什麼風浪。
就這麼一同身死,才是這段荒誕不經故事的最好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