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谏模模糊糊感覺自己在做夢,他許久未做過夢了——
他此刻好似躺在落占湖之上,衣衫盡濕,修長、骨節分明的手随意撥弄兩側湖水,便能聽見一陣悅耳的樂聲,似哀似喜似歎、似無力似愉悅似泣弄。
沈雲谏來了興緻,随心所欲地撩撥着身下溫熱的湖泊,耳邊旋律随着他的動作愈發動聽、直至某一刻繃緊到極緻,高昂震顫後迅速落至無聲。
他意猶未盡,翻來覆去幾次才終于盡興而眠。
真是難得的美夢……
在沉沉睡去前,他如此想到。
……
黑沉的天際亮出一線。
窗外光影甫一變化,睡得極其不安穩的周青餘就猛地從夢中驚醒。
他睜眼望見紗帳頂時,神色茫然,頗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回神後,稍一動作,便感全身酸痛不已。
這酸痛叫他一下想起了昨夜他在沈雲谏身下崩潰到抽泣顫抖的經曆,周青餘咬着牙,耳尖發紅,羞恥到想起來就全身發顫。
好一會兒後他終于緩了過來,将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小心移開,給一臉餍足的手臂主人施了個沉睡法咒後,才敢坐起靠在床頭。
環視一圈,果然滿目狼藉。
不是夢……
該死!系統……不,書靈騙他!那見鬼藥分明就是春..藥!
沈雲谏被藥效控制之後,将他按在各種地方各種姿勢都試了一遍,他差點以為自己活不過夜。
書靈等下再收拾,現在的問題是……這間不能要的房間怎麼辦,等沈雲谏醒來他們兩人又該怎麼辦?
周青餘看了一眼躺在他身側,同樣不.着.寸.縷的沈雲谏,恨不得再施幾個沉睡咒。
想到之後要與沈雲谏“對簿公堂”,他痛苦地閉上眼,總之…現實、要面對……現實……
他拖着沉重的身軀下了床,沾地時雙腿一軟,險些摔倒。
該死……
他分不清在罵誰。
書靈、沈雲谏、抑或是錯信書靈的他自己……又或三者皆有。
周青餘從靈戒中拿了件新衣裳換上,遮住一身暧.昧.的痕迹,他緊了緊衣服,才找到幾分安全感。
再次環顧四周,每個角落都有不可言說的清晰影像在腦中浮現,白玉似的面上籠罩着幾乎要将他蒸熟的熱意。
該死該死……
周青餘閉了閉眼,怒罵幾句,朝空氣一陣捶打,最終還是忍氣吞聲地當起了“田螺公子”,将屋内的痕迹一一清理幹淨。
準備離開時,他掙紮半天,腳下這一步怎麼也踏不出去,于是周青餘隻能重新回到床邊,盯着沈雲谏俊美安睡的面容出神,他實在無法想象想起昨夜細節的沈雲谏該如何與他相處?
是怒罵?是厭棄?還是……欣然接受?
算了,無論哪一種,要是兩人相對而坐,論起昨夜種種,他絕對會一頭撞到豆腐上尋死,沒臉見人的……!絕對!!
周青餘恨不得穿越回昨日捶死書靈,他花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想了許久,終于在腦中搜尋到了模糊記憶的法術。
雖然模糊不了全部,他退了一步,但部分……部分也是可以的!
确認暗示種好後,他才用靈器離開玄峰,面色陰沉地去找書靈算賬。
……
沈雲谏醒來時已是又一輪明月起。
他迷迷糊糊睜眼,隻覺這一覺真是睡得渾身舒暢,手臂順勢向旁一搭……
?空的……?
沈雲谏扭頭一看,确實無人在側,他坐起來,揉着額頭道:奇了怪了……周青餘呢?
等等……
周青餘!
想到這個名字後,沈雲谏渾身僵硬,腦中随即閃過些許零零碎碎的畫面——
唇舌交纏間混亂炙..熱的吐息、掌心掐住的那段勁瘦的腰腹、從不敢置信到掙紮再到沉溺哭泣的潋滟雙眸……
他喉結上下滾動一下,在沖動起來前運起無相訣,壓下不斷湧上來的欲..望和雜亂的心緒。
平靜下來後,他既覺荒謬又有難以面對昔日摯交的愧疚。
沈雲谏甚至懷疑,自己失去意識前聽到的那句“我愛你”,是不是有妖邪控制了周青餘的神智,才令他說出這樣有違良心的話。
他掃了眼屋内四處,幹淨整潔,不見絲毫歡好的痕迹。
也許方才在腦中浮現的一切隻是他的夢……
但後背滲出血迹的抓痕、身上奇怪的黏膩感無一不提示他——他不小心與自己的摯交做了伴侶間雙修之事。
荒謬……沈雲谏猶覺“荒謬”二字表達不出他此刻内心的感受,又加重語氣強調了一遍,荒謬之至!
他想起之前外峰上周青餘試探性的問詢——
“……我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怎麼辦?”
他當時怎麼回答的來着……?
“不出格的話随你,出格的話打一架……”
這算出格嗎?
沈雲谏撚了撚指尖,上面似殘留着溫熱黏.膩的觸感。
但因此受罪的好像另有其人。
況且,周青餘被他摁倒在地時,眼底滿是愕然和無措,看上去并非心甘情願。也就是說,昨夜的荒唐并非周青餘所謂對不起他的事。
唉!
沈雲谏長歎一聲,最後将所有不滿怪在了賣假糖的醫桢堂弟子身上。
要不是那“假糖”!他怎會平白無故地玷污他與青餘的純潔摯友情,雖然他……似乎、好像、感覺良好……
随手拿起床邊疊好的外袍披在身上,沈雲谏想:再怎麼後悔也無濟于事,他準備先去清洗幹淨,再去找賣假糖的醫桢堂弟子麻煩!
至于周青餘……
做了玷污摯交這檔事,以他們這種情況,死生不複相見都有可能。
想到這個可能,沈雲谏表情恹恹,又覺自己活該,他沉沉歎了口氣,随即振作起來。
算了,至少留了一宿記憶當作念想。
等幾日後的仙試一結束,他就盡快去天地四極,不要在這平白惹……不自在。
……
在他醒來輾轉糾結之前,早早離開的周青餘度過了極其忙碌的一天。
面色陰沉的周青餘回到蒼峰後一把推開門,氣勢洶洶地将天命之書拽起來。
“解釋。”
書靈本來一臉茫然,瞧見他脖頸上藏不住的痕迹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懶洋洋道:“不好嗎?比起口說無憑,自然是由本能喚起的欲望接觸才能真正證明你想要的所謂喜歡、所謂……愛,究竟是什麼東西。”
“表白後得到如此‘熱烈’的回應,按人界的标準來說是你賺了。你明明并不抗拒。這麼急着趕來質問我,比起憤恨,更多的是羞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