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憤到恨不得将我抹除,啧啧啧,看來二位昨夜果然盡興。”
書靈語調滑膩的調侃精準地切入周青餘心底,剖出他想遮掩的東西,随後與他完全相同的聲線蠱惑道:“不想看看一夜過去,沈雲谏究竟長了多少好感度嗎?”
“昨日提示聲可是一直在響個不停,吵得我不能安眠~”
周青餘沉默不語,甚至被書靈說得指尖微動,差點就要按“他”所說去天命之書那查查,但剛走一步,某處的不适感令他生生轉了方向,摔門就走。
現在不行、現在他看到任何與沈雲谏有關的東西就感覺羞恥。
“哎!”
“去哪啊?”
沒能得到回應,房門被“哐”地一下合起,書靈無趣地撇撇嘴,飄到了天命之書旁。
天命之書随“他”心意嘩嘩翻到寫着沈雲谏名字那頁,三個龍飛鳳舞的字迹旁标着的好感度赫然是——
兩個意味不明的問号。
書靈目光落在問号上:“可惜了,少看一出酸澀戲碼。”
……
“嘩啦啦—”
别扭地清理完後,周青餘泡在溫熱的水池中全然放空,半晌,他猛地坐起來。
不行……!
他現在什麼都不想,零碎的畫面也會從眼前閃過。
周青餘臉色绯紅,掬了一捧水澆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也就在這時——
“嗯?”
他身形突然一晃,感知到體内狀況後,周青餘面色大變,糟了!
他匆匆起身,一邊走一邊從靈戒中拿出嶄新的衣袍披上,随後推開一間密室,踉跄着盤腿坐下。
修士歡好,若是兩情相悅或心意相通,有極小對概率會使兩人靈力交融,顯然,眼下的他走了“大運”,雖然周青餘根本不想要這所謂的“大運”。
但周青餘不知道的是,這份“大運”降臨在他頭上幾乎是種必然。
沈雲谏身為道子,時時刻刻都在吸引靈力,兩人歡好時,沈雲谏依舊遵從經年累月刻下的本能壓制着周圍蠢蠢欲動的靈力,但饒是如此,他周身的靈氣密度也比其他地方濃了許多。
因而與他過度親密、完全沾染上其氣息的周青餘就成了靈氣眼中另一個不會排斥它們的“香饽饽”。
于是,找到目标的靈力們歡快地、随着…一同澆灌進來,沖刷着周青餘的經脈,造就了眼下局面——昨夜就碎了一大半屏障在他驟然松懈下來後,被徹底沖破!
他視為洪水猛獸的問心劫随之而至!
布置得極為華麗的密室中,周青餘盤腿打坐,身上外袍松松垮垮地攏在身上,露出脖間挂着的長命鎖,朝着大敞的領口向下望去,能瞧見一路順着脖頸、胸膛暧.昧蔓延的青紫痕迹。
可惜周青餘本人剛擺出打坐姿勢就被完全拖入了問心劫當中,意識不到如今自己正春.光.乍.洩。
……
黑暗、濃稠到看不見絲毫光亮的黑暗。
周青餘一開始還能安然躺着,時間一長就有些心慌,摸不到底、探不到底、甚至連觸碰、控制四肢都毫無感覺,他面色蒼白,無力惶恐與其他無數負面情緒一同織成羅網朝他劈頭罩下。
問心劫……是這樣的嗎?
……為什麼跟沈雲谏描述的不同?
沒有任何聲響,他仿佛被關進了一個密閉牢籠。
周青餘安靜地蜷縮在角落,不知保持了這個姿勢多久,漸漸地、他對時間的感知變得模糊,神志混亂。
什麼時候……問心劫什麼時候能結束……?
問心劫要問他什麼?
天命之書呢?
沈雲谏……呢?
他不要待在這裡,不要在這裡……他想回家……
回家……!
胸前和手腕上有什麼東西在發燙。
周青餘猛然清醒過來,喃喃道:“對對……沈雲谏……回家,我要回家。”
他“站”了起來,憑借自己完全感知不到的雙腳,向前走,緩慢、步履蹒跚,但确實是在向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
三天三夜?
周青餘模模糊糊地想,或許不止。
但周圍終于不再是無窮無盡的黑暗,他身邊開始出現形形色色的剪影,那些剪影喚他:
“他就是那個有天賦的‘藥蠱’?了不得……”
“……大公子,長老在等你。”
“家主……!是家主!我們得救了!”
“青餘師弟,凝神。”
“小魚師兄……?”
……
所有的雜音止于一聲——“周青餘!”
一陣勁風吹過,衣袍發絲随之揚起,周青餘頓足。餘光中,輪廓極為熟悉的剪影站在他身後,指尖抵住他僵直的後背,輕輕推了他一把:“愣着做什麼?别回頭!快走,你不是要回家嗎!”
周青餘一下被這話驚醒,神志比方才又清醒幾分,他認出了後面那個剪影是誰,卻沒回頭,就如剪影催促的那樣,大步向前。
走到路的盡頭,白茫茫一片印入眼簾。
周青餘神色茫然,他還要走嗎?他該往哪裡走?
他怔愣的片刻,白茫茫中緩緩分出兩幅景象——
左邊,一輪太陽沉入深淵,自此深淵消散,萬物重回,卻在回歸正軌的某一刻逆轉……太陽升起,落入深淵,一切重啟,如此往複。
——
右邊,洪水滔天、大地幹裂、惡鬼似的身影在人間遊蕩,無數光點前赴後繼,直到黑氣覆滅,春芽初生。
周青餘遲疑,是……要他選嗎?
他看了眼不斷輪回的太陽,下意識伸手夠了夠右邊的光點。
随後,他驚異地發現,自己輕飄飄地飛了起來,飛到半空化作一小點銀光,不受控制地随身邊的光點一同狠狠撞向黑氣。
即将撞上那刻——
靈力驟然震蕩開來,所有幻像歸為虛無,問心劫破!
密室中盤腿而坐的周青餘倏爾睜眼,無聲的靈壓持續了好一陣兒。
若有人在場,定能看出周青餘如今修為已至——
平劫境二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