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裡沒開燈，招漁下巴被迫微微揚起，屋外光亮落到他的眉眼，露出亮晶晶的瞳孔。

他看着周舜煜面無表情的臉，吞咽口水：“少爺？”

周舜煜的手撐在他身後的門上，啪的一下合上，于是屋内最後的光亮也消失。

周舜煜湊近他，噴出熱氣帶着酒味灑在他脖頸：“越來越大膽了。”

兩人的距離很近，隻要一方伸手，就能形成一個親密的擁抱。

但周舜煜現在的狀态又讓這份親密帶上了些危險，他像是大型野獸，在确認誤入自己領地的動物是否安全。

招漁努力睜大眼睛，感覺自己的頸側被他輕輕嗅，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隻能又小聲叫少爺。

周舜煜似乎不喜歡聽這句話，原本放在他下巴的手上移，改為掐住他的臉頰。

招漁的臉頰肉像中間擠，嘴唇嘟起：“沒絲吧，燒也。”

周舜煜沒說話，手掌用力又松開，看招漁的嘴撅起來又放下，冷着臉捏他的臉玩。

招漁也不反抗，乖乖抱着果盤站在原地，想了半天，幫周舜煜擡着胳膊，省的他擡的酸。

他的小動作明顯取悅了周舜煜，後者松開手：“進來幹什麼。”

“給少爺吃水果，”招漁跟過去，和他一起在飄窗坐下，把果盤放在桌上，又把礙眼的酒瓶推到一邊，“累不累哇少爺？”

周舜煜看着壓成各種形狀的水果：“嗯？”

“今晚是不是很累？”招漁把小叉子遞給他，“要應付周……他們。”

周舜煜沒接，懶懶靠在牆上，轉而又撈起酒：“我沒說要吃水果。 ”

招漁盯着他臭臉的樣子，隻用了三秒就判斷出他沒生氣，舉着小叉子擠到他身邊，膝蓋碰着膝蓋坐下，把水果遞到他嘴邊：

“吃一口吧。”

周舜煜垂眸：“你還記着你的身份嗎，小招管家。”

最後兩個字被他刻意加重，威脅随之顯露。

“知道，”招漁把叉子在空中揮了幾下，“三二一，身份切換，我現在是同伴小招。”

同時周舜煜嘴裡被塞進冰冰涼涼的東西。

招漁很入戲：“我現在是你出生入死的同伴，我在安慰你。”

周舜煜被迫把水果咽下去：“誰承認了？你自己？”

招漁頓住，小叉子在星星形狀的梨上戳戳，“你生氣的時候，說話真嗆人。”

周舜煜：“我還會說更難聽的話，”所以趕緊出去。

招漁歎氣：“幸好我心大，要是換小心眼的，真要記恨你了。”

周舜煜頓住，冷邦邦：“我……”

他的話在招漁捏自己手腕時戛然而止，對方小心捏捏：“别想了，他們的婚姻失敗和你沒有關系。”

他轉換身份轉得很徹底，一點都不怕周舜煜生氣。

手腕上那一小塊皮膚被他揪着輕輕撚，招漁斟酌：“要是少爺回家吃飯不開心，我下次找理由推掉。”

周舜煜沉默良久，靜靜看着招漁思考要找什麼理由才能顯得合理。

半晌，他啞着嗓子開口：“你能回檔到很久以前嗎。”

招漁停住：“多久？”

“1998年。”周舜煜又喝了口酒，“去老宅，找到我。”

招漁摸不清他要做什麼，但還是認真解釋：“這個……好像不行，存檔超過一周就會被删掉，而且我當時還沒出生……”

周舜煜語氣惋惜：“真可惜，想讓你殺了我的。”

招漁激靈一下：“少爺，不要說得這麼吓人。”

周舜煜垂着眸子，晃着手上的瓶子，動作散漫：“如果你真的能回到過去殺了我，那麼今天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

争吵不斷的童年，空蕩蕩的老宅，大肆嘲笑的兄弟姐妹，以及他。

“我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相反，是一場潮濕的磨難。”

招漁忍不住攥住他的手：“不要這麼說，你的存在是有意義的。”

周舜煜看他。

“比如對于我來說，”招漁給他舉例，“因為你，系統才把我叫醒，我才有了一個億……特别的能力。”

“但危險也變多。”

“那是我跌宕起伏的人生，”招漁擺手，“正好給我的漫畫提供素材。”

“還有你公司的員工，你提供給他們穩定的工作，王媽，張鋼鐵他們都也很在乎你。”

“況且，你的存在就是對于這個世界最大意義，忘了嗎，你是主角。”

招漁抱着膝蓋歪着腦袋：“說白了，我們都是為了你存在的，隻不過每個人帶給你的體驗不同。”

話雖這麼說，但主角的糟糕體驗也太多了點了，一點快樂體驗都沒有。

招漁碰碰他：“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周舜煜慢慢喝酒，直到招漁以為他不會答應的時候，才聽見他嗯了聲。

“現在确實不太好過，”招漁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好日子都在後面呢，你一定會幸福的。”

周舜煜看他保證，嘴角慢慢勾起來：“借你吉言。”

招漁嘿嘿笑了聲：“我可是手拿着劇本的人，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他沖周舜煜生疏挑眉，裝作很酷的樣子：“我會陪着你的。”

周舜煜愣住，半晌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喉結滑動兩下，再開口時嗓子沙啞的不像話：“好。”

他把啤酒推給招漁：“還替我喝嗎。”

“當然，”招漁擡起下巴，“我喝了，少爺就不能再喝了。”

周舜煜不置可否，看他噸噸噸喝了半瓶，又拿過來：“可以了。”

“這就行了？”招漁懵了片刻，感覺有哪不對勁。

周舜煜耐心等了三分鐘，便看見招漁的腦袋一點一點：“你醉了嗎。”

“我沒有，”招漁拿水果的手晃了幾次都沒拿到，“我很好。”

周舜煜瞟見他的動作，輕輕笑了聲，在對方向後靠的時候抓住他的胳膊把人撈到自己懷裡。

招漁腦袋暈暈乎乎，任由他拉着，自然沒顧及腰上伸進衣服的手。

周舜煜像是抱着大号娃娃，下巴墊在他肩膀，“都說酒後吐真言。”

他把招漁轉過來：“你會離開我嗎。”

招漁吧唧嘴，混上懵懂的眸子呆呆看他：“不會。”

周舜煜滿意了點，把人抱得更緊了點：“這是你說的，要是你走了……”

招漁聽不懂他說話，但還記着他不開心，轉身跪坐在周舜煜腿上，抱着他的腦袋揉，抱怨：“其實我也不喜歡你爸，還給我挑刺……還嫌我年輕，我看他是嫉妒我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