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就如同之前普通的夜晚一樣,在漫長的黑夜中消失。
節目組還有最後一項任務需要完成,那就是在最後讓這三位少爺來錄制最後的采訪,分享自己的看法和感受,對于這一個月的農村生活。
雪漱知道羅姐正在忙這個。
他被羅姐喊到身邊,說是到最後面需要他的幫忙,所以雪漱跟在羅姐的身邊。
上午雪漱見到的第一個人,是那位沈望州。雪漱對于他的印象很好,他隻記得沈望州的肩膀寬厚,背着他回家的路上格外沉穩。
因此雪漱習慣性對着即将進屋接受采訪的沈望州笑了笑。沈望州在看到雪漱的表情之後,相互笑了笑,随後便進屋了。
沈望州在今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便發覺不對勁,餘簡一和周懷青之間的态度不知道在什麼時候發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至于變化因誰而起沈望州再清楚不過了。隻是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沈望州并不清楚,他也沒有興緻知道。一個月的時間已經到了,接受完這個采訪之後,沈望州再也不會和這片土地産生聯系。
也不會和這片土地上的人産生任何聯系,所有有關這裡的念頭都會随着時間而遺忘直到消失,就像從未發生過一般。
來到采訪的房間,沈望州坐在導演對面,看着他們拿了好幾張紙,上面是一些手寫的内容。
一些俗套的問題,沈望州想,随後面帶笑意回答完了所有的問題。
無非就是一些内心的感受,說些自己的想法。沈望州擅長答題,尤其是對這種幾乎是有标準答案的采訪,在接受這節目的時候沈望州便早已經預料到了這些問題。
隻是當導演說出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沈望州的表情一滞。
那張優越的臉龐上總是帶着妥帖笑意的沈望州竟然霎時間沉默片刻,不知道是在思索答案還是想些别的。
導演問的問題是:“你覺得雪漱是個怎樣的人?”
沈望州在腦花飛快收縮詞語,可蹦出來的詞語卻完全不是用來形容人的。沈望州隻記得被背在他身上的雪漱很柔軟,呼出的氣淺淺的。
手腕上的皮肉很白,碰到沈望州喉結的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有些窒息,仿佛不知道該如何吞咽。
沈望州現在并不喜歡那種感覺。
“雪漱嗎?他很善良,有的時候簡直是善良過了頭。剛開始的時候我對他的印象并不深刻,但是到了後面發現他挺愛笑的,笑的時候會露出一顆小尖牙,很可愛。”
導演眼睛一亮,任誰仔細琢磨剛剛沈望州的回答都知道那些問題的答案都很官方,隻有問到關于雪漱的,才不像是練習了千萬次脫口而出的答案。
隻是就在導演準備追問的時候,沈望州卻起身,嘴角帶着笑意:“好了,最後一個問題回答完了,我去叫另外的人進來。”
很顯然,沈望州并不想再接着回答了。
導演隻能讓沈望州離開,再去讓另外的人進來。
雪漱看着沈望州的身影離開,這次他們沒有對視。
下一個人是周懷青,雪漱在看到周懷青的那一瞬間就輕輕蹙眉,原本想要躲開,卻忽然想到什麼一般,最後還是站定在原地。
倒是周懷青似乎是瞧見周圍有太多陌生人,隻是瞧了一眼雪漱,随後便進去了。
對付周懷青這種人并不好對付。這一個月的生活顯然沒有打動這位少爺,導演接連問了幾個問題都沒有很好的效果。
尤其是周懷青的表情也有些臭,導演這才發現還不如都像沈望州一樣,起碼回答還能糊弄過去。
當問到最後一個問題的時候,之前明明一直不大情願的周懷青忽然正經起來,擡眼看向導演。
“雪漱蠢蠢笨笨的,總是對别人掏心掏肺的好,我第一次這麼對他都沒生氣,之前我還從來沒有遇見這樣的人。”
雖然語氣不是很好,用的詞也不算是好詞,但有心人都能聽出來這并不是貶義,這是暗地裡在誇雪漱太善良了,善良到有些木頭。
導演依舊想要追問,但是無論如何周懷青都不願意透露更多,到最後問得犯了,還反問導演:“你怎麼總是問雪漱?”
那雙眼睛盯着導演,格外不滿。
到最後周懷青出去的時候心裡還有些火,尤其是在想到導演老是問雪漱的時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對這片土地上的人唯一有點不一樣的就是雪漱。
簡單問一些問題就好了,偏偏要問得這麼深。
離開的時候,周懷青顯然還想要再去問那個問題,隻是雪漱這回并不高興,看着他不說話。周懷青到最後也隻能先去喊餘簡一來采訪。
從餘簡一進來的時候,導演也不循規蹈矩了,直接放下手中的紙,面對面看着餘簡一說:“這一個月裡有讓你感到深刻的人嗎?”
餘簡一第一天來到這片土地上便絕對不會有人将他誤認為是這片土地上生長的人,因為他冷淡不羁,絕不會有着屬于這地方的人身上帶着的一股獨特的讨好。
他總是看着格外厭世,寸頭和眉骨之下,是一雙總是沒有多少情緒的眼睛。
在導演提到深刻的人時,他的眼神毫無波瀾,最後似乎是想起這是節目采訪,最後隻是随便說了一個名字,村裡小學一個小孩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