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漱的生活依舊平靜,若是說之前雪漱最經常幹的事情就是在家裡照顧奶奶,做最多的事情,盼望着奶奶能夠活到他有足夠能力的一天。
那現在的雪漱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他開始期待着羅姐說的那件事情,等待審核完成,等着她回來的那一天。
但直到一個月後,雪漱才終于明白,你格外想要完成一件事情,那永遠不要依賴别人的幫助,一定需要自己努力去完成。
等待别人的幫助,在很多時候都無異于慢性死亡。
雪漱清晨起來的時候,洗漱完準備完早餐,随後拿着早餐打開奶奶的房門。
裡面沒有開燈,雪漱将燈打開,準備喊醒奶奶,然後扶着她起身準備先幫她擦幹淨臉,但是當雪漱的手觸碰到奶奶的臉頰那一刻。
雪漱愣在原地。他近乎停止了思考,就好像這個世界在這一刻已經暫停了一般,眼前的雪漱隻能夠看到沉睡的奶奶。
冰冷的臉頰,毫無起伏的胸膛,甚至明明之前對于光線最為敏感,現在燈已經打開這麼久了,奶奶依舊一動不動。
雪漱的指尖顫抖,他沉默低着頭,随後将顫抖的手收回,卻又在下一秒将手伸出來,緊接着來到奶奶的脖頸處,隻需要稍稍一探,他便能知道結果。
脖頸處平靜的就好像眼前的人不過是一具蠟像,沒有溫度,沒有脈搏,有的隻有淺薄殘酷的事實。
奶奶去世了。
雪漱的脊背顫抖,那雙眼睛泛紅,卻最終還是沒有落淚。他伸手摸了摸奶奶的頭發,那是奶奶清醒時最喜歡對雪漱做的動作。
将頭發撫摸順好,希望孩子一生順利。雪漱的後背塌了下來,臉色蒼白。
*
周懷青和其餘三人一起回到了京市,在後來的第一刻,周懷青便快速适應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家裡對于他們參加這個節目并不看好,在回來的那一刻便找人告訴節目組要求配音的時候将名字全部換掉。
能夠讓他們參加這檔節目已經是父母對于他們最大的寬容,不能透露名字已經是最大的底線。
周懷青對此卻毫不在意,他的還在上高三。學校已經知道他們三個去參加了那些節目,甚至很多時候 感到好奇。
許多前來詢問拉關系的消息都被周懷青忽略。他心裡倒是一直想着臨行前雪漱說的那些話。
心中的情緒還未消散,尤其是他搞不懂為什麼餘簡一竟然說些什麼,反應比自己平淡許多,就好像之前那些主動尋找照顧雪漱的他不是一個人一樣。
回來之後意味着生活徹底回歸正軌,周懷青不會再睡在廉價僵硬的床上,也不會再踩在肮髒的泥土上。出門有人接送,身邊的人對他畢恭畢敬。
一切都格外正常,周懷青在一個月之前過的就是這種生活。但,周懷青還是覺得很不對勁。
沒有人總是帶着笑看向他。
周懷青清楚的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這樣,但是自尊讓周懷青刻意忘掉這件事情,他堅持相信,雪漱會後悔的,畢竟他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個地方,不知道自己錯失了這樣一個機會。
他想,等過段時間,周懷青會回去,讓雪漱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生活。
在周懷青看來,雪漱周圍的那一切人都不是在生活,不過是在苦苦掙紮求生,那叫做生存。
餘簡一的家和周懷青并不在一片地方。參加完節目之後,所有人的生活都回歸正軌。
餘簡一的父母幫他準備着五個月後的出國學習,而他隻需要在學校安安穩穩度過最後一段時間。
在離開那個鄉村的夜晚,餘簡一和其他人一起聽完了錄音裡雪漱的話語。
與周懷青那樣的憤怒不同,餘簡一在聽到雪漱那帶着憤怒的質問,卻感到渾身發燙。
病越來越嚴重了,餘簡一想,于是他準許自己回到京市,讓自己平靜一段時間,他準備等到時機成熟,他就會再次來到那裡,将雪漱帶回來。
餘簡一的手機裡一直躺着一個人的聯系方式,那是和雪漱格外親密的變形記節目的工作人員,姓羅。
他一直在思索着如何将雪漱從那個地方帶走,在臨行前餘簡一就知道雪漱不會同意前往這裡。
但是,如果有巨大的變動呢?
在一個餘簡一平淡無奇的上午,李潇回來這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麼格外熱衷于約他們一起出去玩,但不知道為什麼,幾人竟然極為默契的沒有接受幾次。
手機彈出李潇的消息,又是約出去玩的,餘簡一忽視了,手裡拿着素描本,垂眼看着畫面,手裡的素描筆正在畫着什麼。
就在這時,餘簡一的手機忽然響起,備注是羅。
一瞬間,餘簡一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接通了電話。
“你好,是餘簡一嗎?我是變形計的工作人員,當初我們留了電話。我現在打給你是想要告訴你,雪漱的奶奶去世了。就在剛剛,雪漱打電話給我了。”
“雪漱的家庭條件真的很困苦,我想在這之前你們的關系還算不錯,想來問問你能不能幫一幫雪漱。”
後面對面的人到底在說些什麼餘簡一都不知道了,他看向玻璃外的天空,天空格外湛藍,與雪漱的家鄉總是帶着點白雲的天空不同。
“我知道了。”餘簡一隻回答了這一句,随後便挂斷了電話。
羅姐看着自己被挂斷的電話,接着歎了一口氣。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為了照顧奶奶辍學在家,還沒有等到一點機會,奶奶先去世了。
她回憶着自己工作的時候接到的一個陌生号碼,原本她想要直接挂斷,但在看到号碼歸屬地的時候卻還是接通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