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
刀刃與肢幹相擊沖撞出刺耳的聲響,其間甚至有火花迸濺,難以想象這妖物蜘蛛腿般的肢體有多麼堅硬。源賴光一擊不中即刻後退,緊緊握着手中的太刀。
被荒草覆蓋的墓穴上,一頭虎軀八足、長有獠牙的妖怪咆哮着,眼睛散發出懾人的綠光。
“果然,是土蜘蛛。”有一人道。
“也太狡猾了,裝作僧侶拜訪賴光大人,差點被它鑽了空子。”另一人道。
“賴光大人,您尚在病中,這裡交由我們就可以了。”第三人執刀擋在源賴光面前,看向土蜘蛛的目光分外警惕。
“要我說一起上就——嗚哇!”
最後一人話音未落,就見土蜘蛛向前吐出什麼,五人連忙分散躲開,萬千蛛絲披挂在破敗的寺廟磚瓦和周圍樹杈上,其上腐蝕性的粘液和濁氣令人心驚。
“喂,你還有多餘的刀嗎?”趁妖怪不動,一人用胳膊肘怼了一下旁邊的同伴,壓低聲音問道。
“怎麼?”
這人伸手,露出手中隻剩半截的武器,苦笑:“這家夥太硬了,根本砍不動。”
方才土蜘蛛從巢穴中出來時的第一波沖擊已将他的武器折斷,足以看出這家夥多難對付。
“啧,拿着。”同伴抽出攜帶的第二把刀,“小心點用。”
話沒說完,土蜘蛛再次動了起來,直直沖向源賴光所在的位置。在場幾人大驚,沒等喊出聲,便見一陣刀光劃過,視野裡展現出更為震驚的景象。
幾根比鐵還要堅硬的斷足就這麼倒在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抽搐聲。
受傷吃痛的妖怪發出憤怒的嘶吼,卻塌了一半身軀,隻能原地不停扭動,掀起大片泥土砂石。
源賴光見狀神色微松,垂目看向手中光華凜然的太刀。
果然,膝丸亦是把寶刀。
無人知曉,此刻狀态絕佳的刀劍付喪神其實還處在有點懵然的狀态。
[原來兄長平日裡面對的就是這樣的鬼怪嗎……]
膝丸記得很清楚,在兄長走後,他便被家主大人放到了枕邊——這可是前所未有過的事,大概是因為兄長不在,所以家主特意把就近防身的武器換成他了吧?
想到能幫上兄長的忙,縱使知道源氏府邸通常很安全也壓抑不住内心的激動,膝丸開始滔滔不絕地對源賴光講述起兄長的故事。
直到看見男人昏昏入睡,他才重新安靜下來。
可膝丸卻沒預料到,今夜的源氏府邸,真的不那麼安全。
再次回過神來,他已經被抽出刀鞘,狠狠砍向屋内不知何時出現的僧侶。緊接着有幾人聞訊而來,似乎是家主大人的家臣,他們商讨一陣後便決定直接追尋蹤迹将其消滅,免得夜長夢多。
之後,他就被帶上了踏往葛城山的道路。
[兄長回去後發現我和家主大人不在的話……]
看着面前堪稱慘烈的景象,膝丸雖然焦躁但也強自按捺着,隻盼着早點退治完土蜘蛛回去。
源賴光手中太刀愈發明銳,夜色下好似滲透出一層鋒利的靈光,映照在所有人眼中。
“就是現在!”源賴光喝道。
其餘四人一齊攻向土蜘蛛,源賴光則舉起膝丸,狠狠刺入妖怪心髒。
鮮血迸濺,瀕死的慘叫響徹山谷,污濁的妖血頓時塗滿太刀大半身軀,令人厭惡的氣息自土蜘蛛的身體中湧出,繼而随風消散。
髭切到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欸……已經結束了嗎?”
他流露出惋惜的神色,輕輕歎息道。
“什麼結束了?”源賴信有點沒聽清髭切的話,俯下身來問他。
“沒什麼啊。賴信大人,我們過去看看吧?”髭切眉眼彎彎。
馬蹄聲由遠及近,源賴光一行人警惕擡頭,卻看見了死活都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賴信?”源賴光皺眉。
“賴信公子???”四人異口同聲。
[兄長!!!]膝丸興高采烈。
高大的黑馬上,一名英俊挺拔的青年輕快而來,臉上洋溢着笑容。
“你怎麼來了?”源賴光剛開口,便一眼看見青年身前好像有一團模糊的金色。馬寮特地培養的高頭大馬剛才将其全部擋住,直到靠近才看得明晰。
“髭切?”他的眼底閃過一絲驚訝。
髭切從馬後探出腦袋,笑着沖源賴光打招呼:“家主大人~”
源賴信手癢地撩了撩付喪神蓬蓬的頭毛,努嘴說:“喏,還不是你的刀擔心你,我就聽從命令趕過來了。”
“還要多謝賴信大人呢。”髭切軟聲附和。
說完,他跳下馬來。源賴信沒來得及撈住,倒吸一口涼氣,想起這是付喪神不是真小孩才如釋重負。
髭切一路走至源賴光面前,仰頭笑道:“看見家主大人沒事我就放心啦,唔……還有膝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