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許寶愉狠剜他一眼。
這一眼,像小貓亮出并不尖銳的爪子,呲牙咧嘴地往他心上撓。
毫無震懾作用,倒是讓他想要把貓捧在手心,瘋狂落吻。
親他,親死他。
是變态吧……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宮藏忽得一凜。
可是,手指還是先于意識,碰到了許寶愉的臉。
用最柔軟的指腹,蹭掉沾在他皮膚上的淚。
從小就那麼愛哭,眼淚就跟水龍頭的裡的水似的用之不竭。
别哭了,别哭了。
命給你,還想要什麼都給你。
不知不覺的,他的指腹覆蓋了一塊格外柔軟的皮膚。
那是許寶愉的嘴唇。
肉嘟嘟的嘴唇,紅得失真,時常水盈盈的,不知道在勾引誰。
或許,許寶愉才是全須全尾的阿芙洛狄忒,單是掉一滴淚就讓人神魂颠倒。
對于喜歡的人,美麗是最不值一提的形容詞,理智成了奢侈。
宮藏的手指停在許寶愉的唇間,停了太久,讓後者疑惑,無措地晃晃腦袋。
“張随,我們回去吧。”許寶愉說着話,唇瓣不斷碰到他的指尖。
“嗯。”宮藏收回手,放在身後攥成了拳。他的指甲扣進肉裡,懲罰自己的無禮和冒犯。
“寶愉!!寶愉!!我來啦!!!!”
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在警局門口放了串炮仗——宴鳴就這麼風風火火、大呼小叫地趕到了。
“寶愉,許寶愉,你沒事吧!?”宴鳴沖進來,撞開愣神的宮藏,擠到許寶愉身邊,“怎麼回事啊,肯定是誤會!”
許寶愉擦擦臉,不想被朋友看到自己落魄的樣子,“沒事了,就是誤會,現在已經可以回家了。”
“到底怎麼回事啊!”宴鳴大呼小叫的,“什麼誤會還能給你整到這裡來,你偷你家東西了?”
“不是,哎呀,”剛剛緩和過來的心情轉眼又被強烈的尴尬替代,許寶愉扯着宴鳴的胳膊,将他扯出警局,“低聲些,難道光彩嗎?”
“你下海了?”宴鳴有唯恐天下不亂的嗓門。
“你有病啊!”許寶愉松開他的胳膊,明哲保身,“我死也不會下海的。”
宮藏在他們身後不斷皺眉。
宴鳴嚷嚷,“那是怎麼回事?”
許寶愉把整個事件講了一遍,宴鳴的表情越來越嚴肅,最後隻說:“能解釋清楚就好了……”
接近午飯時間,許寶愉決定請特意為自己趕來的“張随”和宴鳴吃頓飯。
宴鳴抱着他的胳膊往前走,“算啦,還是我請你們吧。”
“該我請的。”許寶愉堅持。
怎料宴鳴笑了笑,”你的錢還是攢着吧,以後用的地方多了去了。這頓我來,刷我爸的卡。”
“我請,”許寶愉有點嚴肅,“應該是我請。”
宴鳴愣了一下,“行,你請你請,那我們找個小店随便對付一口得了,我不太餓……”
“不要,去吃香提島吧,你不是喜歡那裡的牛排嗎?”許寶愉扯着他的胳膊,往反方向走。
“不去了,我,我都吃膩了,”宴鳴笑着,動作卻在反抗,“我最近饞家常小炒,就前面那家怎麼樣?”
許寶愉回頭,隻看到一個破破爛爛的門頭,下面有塊手寫的宣傳闆:【家常口味,經濟實惠】。
幾個字狠狠戳着許寶愉的心,他抓緊宴鳴的胳膊,近乎撕扯,“就吃香提島!”
“寶愉,我是為你好!”宴鳴掙紮着,扯開他的手。
“為我好就去吃香提島!”許寶愉重新牽起他的胳膊,卻被對方狠狠甩開,錯愕地愣在原地。
“寶愉,你跟我不用這樣,”宴鳴用另一隻手蓋住許寶愉的手背,“我知道你沒有錢了……”
許寶愉咂咂嘴,無力地辯白,“我有錢。”
“寶愉,其實最近我一直在幫你争取,你想去周知越家的公司嗎?你願意的話下周一就可以去報到,”宴鳴說,“雖然隻是個小文員,但是可以交五險,每個月的收入也穩定,他們不會輕易開除你的……”
許寶愉的臉色煞白,“什麼?”
“你總不能一直不出來吧?”宴鳴說,“大家其實都挺同情你的遭遇的,都想幫幫你……”
許寶愉羞臊得快暈厥,“我什麼時候拜托你給我找工作了?”
“可是,你這樣也賺不到什麼錢啊……”
是啊,是賺不到什麼錢,可我不是在努力嗎?
你們隻要假裝不知道就好,有那麼難嗎?
為什麼非要發揮同情心,誰求你同情我了?
明知道對方是好意,許寶愉也忍不住怒火中燒,誰求你了,誰稀罕啊?
“不要!”許寶愉說,“我讨厭周知越。”
“寶愉,你不要那麼虛榮……”
“我也讨厭你!”許寶愉豎起全身尖刺,像隻應激的貓,“誰稀罕你的善意,我現在就活的很開心!”
許寶愉大聲強調,“很!開!心!”
“寶愉……”
許寶愉跑出好遠,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我不需要你的好意,我待會就把車費轉給你。”
宴鳴死死瞪着他,“我家司機送我來的,你最好多轉點,一千塊!”
許寶愉的嘴唇動了動,大聲回:“一千就一千,誰沒有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