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一層時,孤雁飛便見到那位身着玄天道服的修士倚靠着柱子,腿上又受了新傷,難以動彈。
好在兩位更年輕的修士護在她們二師姐面前,勉強能抵住那兇獸的進攻。
說來也是奇怪,孤雁飛方才走進些許,它便敏銳地察覺到了孤雁飛,放着幾個面前的人不管,直接往樓梯上撲來,差不多有半層樓高。
孤雁飛見狀踩在扶手上,在獸頭頂一點,反往那獸身後翻去。
由于之前已經交過一次手,孤雁飛有所防備,此次交手盡管依舊無法破它的防,卻也不至于落得下風。
見一人一獸纏鬥起來,蘇臨月沒有急着跟上去,反而觀察起周圍的環境,這房間形為正八角形,底層窗簾開得極為講究,頂層镂空,聚光于此,八個邊都各自放了一面鏡子。
想必這正是構成此處空間陣法的要素之一。
蘇臨月正想着,一黑衣女子竟然手持一箫,毫無征兆地憑空出現。
這箫聲比在鎮上時更要清亮連貫,但節奏變化毫無規律可言,空靈的音質中藏着一絲詭異的違和感。
孤雁飛自覺太陽穴突突跳動,自身的靈力也不受控制沖撞了起來。
她想封住自己的聽覺,可這音樂像是有鈎子一般,硬要鑽進她的耳朵裡。
眼看這兇獸又要失控,她便飛身往那人面前去——既然一直隐匿身形,此人弱點必然在于自身。
她調動飛刃先行攻擊,自身緊随其後,可怪就怪在——飛刃穿透了對方的身體,對方卻紋絲不動,身上也沒有半點傷口。
等孤雁飛更接近她時,這人的身體顔色便突然變淺了,沒有實體隻有虛影。
不待她思考,那兇獸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朝她躍來。
兩種聲音不停地攪亂着孤雁飛的思緒,靈力也随之紊亂,一時應付不及竟然讓她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來。
好在她迅速調整,借着那兇獸撲來的往後退了一丈,撞在二層護欄上,弄得好不狼狽。
也正好是被撞的時間,那人的虛影全然消失,可箫聲卻依舊在空中回蕩,辨不出源頭。
孤雁飛暗想,這便是蘇臨月所說的空間系術法了。她也注意到了牆壁處的鏡子,料定這就是破陣之機。隻是她剛要跳去那裡時,突然被人從背後偷襲——那吹箫人不僅不隐匿身形,反而主動接近她不想讓她破陣。
孤雁飛反手想将借此機會攻擊,卻發現那人身形詭異,前一秒在自身背後,後一秒便出現在另一邊,就好像這一片空間有着她所不知道的門。
孤雁飛身在陣中,忙于應付攻擊難以察覺。蘇臨月在外卻看得一清二楚,月光這鏡子聚焦反射在空中形成了幾道清晰的光線,便對孤雁飛道:“不可急于破陣,注意你周圍……”
聽見蘇臨月說的話,那吹箫人瞬間施法隔絕兩處,好讓她們無法溝通。
好在孤雁飛聽了蘇臨月的第一句話,便不再急于破陣,而是專注于身邊的變化。
戰鬥中的直覺分為兩種,一種是對敵人意圖的察覺,還有一種是對環境的敏銳感知。
風聲,塵土,光線,還有空氣中的靈力波動,這些都是戰鬥環境,善戰者首先應當能夠讀懂自己身邊的環境。
她自然很快注意到身邊這些靈力屏障,也從那吹箫人的行動軌迹中判斷出來,這二者之間存在一種必然聯系。
于是她并不急于尋找那人,而是試探起這些靈力屏障之間有什麼規律以及如何能夠打破這種規律。
刀光如同彎月一般,在數道屏障之間來回穿梭,铮铮有聲,那吹箫人的箫聲也變得有些軟綿無力。
可除此之外,孤雁飛敏銳地捕捉到還有一種聲音,就是之前她一直聽到的哭泣聲,隐隐帶有冰消玉碎之感,拉扯着她體内的某種情緒,又頗有規律,像是想告訴她什麼。
她确信這一切的來源都是面前這四足金色兇獸。
于是孤雁飛有意讓這兇獸靠近自己,想細細聽它的意圖。
而在另一邊蘇臨月那個角度看來,孤雁飛所随身攜帶的水鏡與那兇獸終于呼應起來——準确的來說,是終于呼應了起來,蘇臨月早知道這獸與那水鏡的關系。
蘇臨月眼底露出欣喜之色,道今夜果然有所收獲,想再看究竟時,吹箫那人忽地停了箫聲。
刹那間,眼前的一切盡數消失,二人也被分割在鏡面世界之中。
在那數道鏡面中,蘇臨月既能看到自己,也能看到孤雁飛,隻是不知到底何處才是真正的她,何處又是真正的自己?
蘇臨月對空間系陣法并不感興趣,不過此陣她在書中見過,此陣法能夠利用鏡子光影修改空間法則,千變萬化,入此陣者都會被隔絕于不用空間,難辨敵我位置。
可這陣法偏偏也有緻命弱點,陣法存則人存,陣法滅則人滅。
當然,她現在還“受着傷”呢,自是無法親自出手。于是蘇臨月将破陣之法刻在一面鏡子上,鏡面相互反射,一時間,半數的鏡子上都印出了破陣之法。
不過須臾,方才還堅不可摧的鏡面像已然裂開,化作像雪一樣細碎輕巧的碎片——陣法已破。
取而代之的是在空中交織而成的水網,輕如柳絮,原本被氣勁沖破的碎片尚有餘威,卻被這水網卸去力道。
蘇臨月置身其中,隻覺身心舒暢,心緒平靜,就連此刻體内靈力也随之平穩下來。
她尋了這水鏡許久,之前在古書記載上讀到過,水鏡中所蘊含的力量也就是五行之中水的力量,水無定形,因人而異,可磅礴可柔和。其中最深一層便是生機,可奪人生息,亦可助人恢複,不過她一直無法領悟該如何使用。
畢竟紙上得來終覺淺,不如今日置身其中來的深刻。
陣法已毀,那吹箫人自然也已經随之消失,這些碎片逐漸彙成一縷白光,盡數彙集于那晶瑩的玉箫之中,玉箫墜地,琳琅作響。
就在陣法盡數毀去之時,那隻金色兇獸不知從哪個空間裡面跳了出來,好巧不巧,要去往的方向,正是那被稱作“二師姐”的人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