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費爾南多很快恢複彬彬有禮的微笑，低頭與舒雨保持眼神交流，“你的工作很出色，也很有意義。請允許我冒昧問一句，拍攝成片的發售渠道和對象是？”

“是初級白片，隻會在特定站點和内部平台販售，如果您是想咨詢購買……”

“初級白片”場景簡單、成本較低，專門面向集團二段及以下的員工，以及為集團服務的σ類勞工，尤其後者是主要的客戶群。根據《σ類勞工服務權利法案（暫行）》，勞工在獲取特定娛樂服務時，可享受較大的折扣優惠。這是σ類勞工為集團工作規定福利的一部分。他們大多數是單身男性，長期進行高壓的體力勞動，又沒有錢購買服務，隻能通過映視片段獲得身臨其境的感受。

“不不不，我沒有購買的打算，隻是好奇而已。”費爾南多趕緊解釋，“不過，JuneJuno是這樣對待員工的嗎？我了解得不多，但這一類型的演員似乎非常辛苦，而且…… ”費爾南多斟酌用詞，把“幾乎沒有投資回報率”換成了“性價比不高”。被分配到娛樂業的σ類公民本就鳳毛麟角，讓舒雨這樣的條件去拍初級白片兼職暴殄天物，他順理成章地想到是JuneJuno集團有意壓榨。

費爾南多不禁多說了幾句：“暮星集團也設置了娛樂行業相關的業務部門，雖然目前發展不如虹的闆塊成熟，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為你牽個線。畢竟現在JuneJuno自顧不暇……抱歉，我并非有意評判，隻是客觀描述。我們會有些類似于已經和你合作過的表演活動工作提供，即使作為非長期合約方，JuneJuno抽成會高一些，我們付的通用積分和薪酬還是在中上遊的，而且不會這麼……吃力不讨好。”

舒雨一開始還不确定費爾南多是不是在諷刺自己。因為舒越知道他的工作中有這一部分時，屢次表達出嗤之以鼻乃至厭惡。他今天過來，也沒有告訴他是來拍攝暗室映視片。

雖然大概率舒越心知肚明。從去年開始，舒越就經常黑進Joe的程序查他的工作行程。舒雨隻是賭他的心情。如果舒越情緒穩定，他不主動提，舒越也不會為難他。這樣他們可以擁有一個珍貴的平靜夜晚。

舒雨對他識人的能力并不自信，隻會用直白的實話來試探，識别眼前的男人主動結識他存有什麼目的。正如舊紀人類文明的俗語“吃一塹長一智”，上一個對他禮貌有加的高等次公民，隻是為了不花錢得到他的私人服務。在舒雨拒絕後，那人向JuneJuno投訴，導緻他被扣了100個單位的通用積分。

但費爾南多過問後的一通誠懇規勸，讓舒雨覺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了。而且費爾南多看起來不是那樣的人……舒雨腦海的聲音輕輕念叨……好吧，他确實對面容俊美的人更有好感。舒雨僅存的那點防備心迅速熄滅了。

尤其是那雙淺灰色的眼睛，蘊含着難得的尊重、優雅的鼓勵，在兩人說話時一直望着他。

舒雨淺笑回答道：“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拍攝“初級白片”是我自己選擇的。既然集團規定我做這行，說明這是我的最大的用處所在。“初級白片”需求量很大，但願意參與拍攝的人很少，其他女性σ類也不太适合大量拍攝，我剛好可以滿足要求。JuneJuno對我很好，隻是這些工作，遠不如前線員工辛苦，您無需為我感到不平，我很感激您的理解。”

“尊重集團每一個工作者，是初等學校的第一課。雖然我離學校也很遠了，但基礎常識總是記得的。σ類公民是對集團貢獻最大的群體，供養着灰城和星城，JuneJuno應該為擁有你這樣的員工感到幸運。舒雨，我可以直接稱呼你的名字嗎？你也不用再對我使用敬稱。”

從舒雨身上散發的詭異的平和氣質，幾乎讓他感到不适。費爾南多随即想到了那個詞，認命。

不是消極的，而是出于費爾南多看不起的“奉獻”動機。好在，σ·舒雨不像其他σ類面對星城的高層那樣，不是唯唯諾諾就是憤世嫉俗，引起他繼續與舒雨聊下去的興趣。

一段時間沒有進行過這樣一對一的社交場合，舒雨已經遺忘與高等次者small talk的技巧，他想到什麼就直說：“好的，費爾南多。其他像你一樣的人，并不經常出現在灰城。”

大部分高等次公民自視高貴，這種抛頭露面——還是在灰城抛頭露面的事他們避之不及。恰好給了費爾南多趁虛而入的機會。他連續在幾個大區的灰城大張旗鼓地推銷産品，但這種粗放的搶占很快便不那麼一帆風順。暮星集團的其他子公司，以及其他集團企業高層，也紛紛下場争取灰城的廣闊市場。費爾南多要想辦法維持份額，需進一步深入灰城的宣傳空間。

長的解讀和短的标語結合再大量投放，占據本地媒體的熱門時段，深挖産品形象來占領潛在顧客的視聽，是一個重要策略。費爾南多相信其他人雖然會纡尊降貴地在灰城表演幾天，卻礙于身份，絕不會像他一樣重點投入。

自然，這些考量都不能告訴初識的小明星，費爾南多的說辭是：“暮星-衛理非常重視對灰城的開發。我們相信灰城具有比星城大得多的潛力，集□□我主要負責這一區域，既是調研也是宣傳。”

舒雨恍然大悟般點點頭，終端鈴聲震響，他露出一個抱歉的笑：“不好意思，到我拍攝的時間了。”

費爾南多遞給他一張實體紙質名片。

舒雨詫異地捏着瞧，表面是珠光效果，觸手則有細膩紋理感。

“是名片，不好意思，這是集團統一定制的，我也覺得很浪費。”費爾南多聳聳肩，“背面有我的終端聯号，以及衛理公司在灰城的辦公地址。”

“我會收藏好的，再見。”舒雨小心翼翼地放進背包夾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