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費爾南多頗為無奈的眼神。舒雨後知後覺,他似乎在費爾南多面前表現得過于不知好歹了。
“費爾南多,”舒雨嘗試挽回局面,“既然這裡暮星集團的轄區,在你到南大洋區之前,都是在這裡生活的嗎?”
“是。”八歲之前費爾南多生活他們踩在腳下的灰城,當然,這一點沒必要和舒雨提及。
舒雨略顯羞赧地提議:“我想去你的學校看看,初級、中高級都可以……好嗎?你說我們要互相熟悉,我非常感激你的體貼,帶我體驗這些……我也想更多地了解你。”
“好啊。”費爾南多笑着說,點開終端查看地圖,“正好,附近有環城公共機構專線。要不要完整體驗上學的全程?你不想的話,我也可以叫直達專車。”
舒雨莞爾,說非常願意。
他随着費爾南多走到車站。一路上,費爾南多像一位景區導覽,盡職盡責地介紹周圍的功能建築群。
“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再來。對了,也可以帶上你的家人朋友一起。”費爾南多對于舒雨沒有體驗到金色樂園的設施感到遺憾。
雖然暮星集團的管理層令人厭惡,但他們在探索身心享受的邊界上堪稱首屈一指。
有幾名穿着統一制服的星城學生和他們一起上車。
短線車沒有空座,舒雨貼着費爾南多站在車廂中,額頭頂在他利落的下颌。舒雨悄悄用氣聲問:“即便是你的公民級别,也要乘坐公共交通,而不是有專門工具接送嗎?”
舒雨認識羅貝托不久後,後者曾借一次小範圍舞會之邀,帶舒雨坐過一回私人低空飛行器,去往南大洋區邊緣的島嶼。那一次讓舒雨深刻地明了星城和灰城、高等次和σ類的差距。
“這一點倒是和我的身份無關。因為我法理上的父親,對晚輩秉持的教育觀念是‘不搞特殊’‘吃苦是福氣’這種老派思維,他不允許我們在成年之前擁有超出普通星城公民的待遇。”和他的身份也具有密切關系,否則老不死對其他子女的纨绔作風怎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舒雨想追問什麼叫法理上的父親,卻立刻被超高清防彈窗外的風光吸引了注意力。
西南大陸區比南大洋區晚整整三個時區。南大洋區入夜後,這裡才迎來落日。
習慣了灰城的人造光,舒雨差點忘了,他現在在地球表面,沐浴着真正的——即使是被全透明隔離穹頂過濾後的——太陽。
許多灰城人一輩子都淋不到的日光。
距離上一次進入星城已經過去将近兩年。舒雨依戀而貪婪地睜大眼睛,凝望地平線上鏽紅色的火球。
如此遙遠、美麗而莊嚴,舒雨不禁微微戰栗。
費爾南多察覺到舒雨不自然的僵立:“怎麼了?”
舒雨還在旁若無人地出神。像吸了過量的愉悅霧。
“喂。”費爾南多很不喜歡被忽視,他捏住舒雨的臉頰,輕輕扯動。
直到高大的鋼鐵叢林擋住視線,舒雨才舍得理會費爾南多:“怎麼了?”
費爾南多:“……是我在問你。”手指像沾了軟而黏糊的人工糯米皮,一時難以放開。
“剛才外面太好看了,裡不覺得哇?”
左臉還被費爾南多掐着,影響了舒雨的發音。
費爾南多沒有回答他,放下手,自然地将舒雨推在身前:“我們到站了。”
“這裡的基礎教育大多數是一體化的,從6歲一直到16歲在同一個學校内共同學習。其實,也可以看作非同住的‘共育園’。”費爾南多說,“16歲以後,會根據興趣和能力分流入各具專業特色的高級學校。我是生化與經濟類。”
“通過天才測試的σ類公民可以與你們一起在高級學校學習,是真的嗎?”
“σ類?我沒有注意過。”費爾南多想了想,“好像是有的。工程類的高級學校管理較為嚴格,教師與同學之間的身份都是保密的,或許也是為了不讓σ類感到被排斥吧。”
仿佛一塊落石猝然掉下,堵在胸口,舒雨掐了掐手心,急忙問下一個問題:“高級學校是不能随便進入的吧?”
“對,你想去嗎?那裡非常無聊,隻是各類實驗室的集合。”
“沒有,我隻是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