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外圈路人那裡打聽清楚這位漂亮姑娘的身份,小馬心中立刻明鏡似的。
歸根結底,是掌櫃的自己造孽,為了壓價買魚欺負了容家人,他們在門前擺這一出,明顯是來還擊的。
“掌櫃的,不好了。”帶着三分幸災樂禍的意味,小馬跑回餘富面前回報,“是容家的小姐在街對面擺攤賣魚湯,攤位前已經圍住了一大群人了!”
“什麼?”餘大掌櫃理解了片刻,臉色變得很不好看,氣惱道,“她是故意上門找事。”
小馬點點頭,見到掌櫃的不高興,他就高興了。
“她的湯當真做得有那麼好吃?”餘富又問,他原是不信的,他在這鎮上開酒樓獨占鳌頭這些年,從沒聽說容家人懂什麼烹饪,要是廚藝這般好,為什麼早前不開店?
小馬用力搖了搖頭:“那倒不知,隻不過,她的魚湯不要錢,路過的每個人都可以嘗一碗。”
“什麼?!”餘富的聲音變得更高了些,“白送?”
這女子簡直瘋了。魚是要錢的,炭火是要錢的,湯裡的調味料和配菜哪個不是要錢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餘富光是想想,都覺得愚蠢。
但雖然他對容葭虧損樂見其成,卻不能容忍對方搶走本屬于自己的客流。餘富黑着臉琢磨了片刻,有了主意。
“你去找個人,就說吃了她的魚之後肚子疼,讓大夥兒都别吃。”
小馬聽得後槽牙發酸,暗罵掌櫃的沒天良,嘴上卻不敢反駁,隻走到掌櫃跟前,伸手問道:“找誰來演,給多少的報酬?”
餘富見他伸手要錢,眉頭一皺,不耐煩地擺手:“能免費吃一碗魚,還要什麼報酬?你就不會找個熟人幫下忙嗎?”
又我?小馬額頭青筋一跳,硬生生咽下到了嘴邊的怨氣,在原地呆立片刻,心頭忽然浮上了一個念頭。
“知道了,掌櫃的。”
這回他沒再争辯,唇角噙着一絲惡作劇的笑意,晃悠着腳步,繞到後門走了出去。
聽到容葭聲稱酸梅湯隻送不賣,原見月臉上不但沒有喜色,還默默皺起了鼻梁。
……她可沒有錢買一份魚頭煲。
雖然容姑娘的湯味道好極了,原見月很想拉着哥哥和莫清也來嘗一嘗,可不用嘗試都想象得到,這二人一個臉皮薄,一個愛嘴硬,兩人才抹不開這個面子呢。
對了,原見月還有印象,昨天莫清嚷嚷着拉哥哥出門,要對付的人,好像就是一個姓容的姑娘。
莫非……原見月狐疑起來。
容葭見原見月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似有難處的樣子,又看她年紀這般輕,猜到了她的難處。
“這位姑娘,你要是還想要這酸梅湯,不如就用勞動來抵,怎麼樣?”
“勞動?”原見月聽到還有轉圜的辦法,先是高興,卻又不解。
容葭指了指地上木桶中堆積起來沒洗的碗,和空了的湯桶:“你可願意把這些東西送去常家飯館,再叫他們換一桶新的炭火來?”
“可以可以!”原見月不假思索,一口答應了下來。她雖是女孩子,卻從小有功夫在身上,做些不太重的體力活不在話下。
“诶?姑娘,這事我也可以做,姑娘,我來幫忙,能換酸梅湯嗎?”一個小青年聽了容葭的話,忙不疊地毛遂自薦。
原見月聽到有人搶自己的活兒,柳眉倒豎:“去去去,你和我一個小姑娘搶,害不害臊!”
小青年被兇巴巴地搶白,一下子臊得慌:“我我我……”
都是平民百姓,家裡不富裕,能省一點省一點,有什麼好羞恥的!
容葭見他們對飲料如此感興趣,不禁想起了後世某種傳染性極強的飲料……
逛街加班看電影的好伴侶,奶茶。
她的事業軸心主要在釣魚這方面,做吃食的技術上,除了對魚有研究,其他不過是占了信息優勢,容葭沒打算自己深耕,但如果能把技術轉包給别人,坐享其成,那也豈不美哉?
原見月确實是嘴饞了點,但之所以如此護食,并非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卻是想着也帶碗酸梅湯給家裡的哥哥嘗一嘗。
雖說一起吃糠咽菜這麼久,原見月對原聽寰怨氣也很深重,可她身為一個好妹妹,還是有福同享的。
為免夜長夢多,原見月蹲下拎起裝東西的桶,問羅良材:“常大叔的飯館怎麼走?”
羅良材剛想擡手指路,一個聲音自原見月頭頂冒出來:“小姑娘你放下,我來拿吧。”
原見月擡頭一看,是個書生打扮的中年男人,她隐約有點印象,應該是鎮上私塾裡的教書先生。
王理和常濱兩人比鄰而居,又都是釣魚深度愛好者,關系親如一家。他一早從常濱那裡聽說了容葭的大動作,不免心中很驚奇,無奈早上要去私塾教書,忍耐着百爪撓心的好奇給孩子們念之乎者也,好容易捱到放班,用比平時快一半的速度徑直趕了過來。
原見月搖頭:“我答應了容姑娘要用勞動換酸梅湯,大叔你要搬就另搬一桶去。我自己有力氣。”
王理不禁失笑,眼裡多了贊賞的意味:“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