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如你所見,現在我能自力更生,并不引以為恥。今後容家隻有我一人,為避嫌起見,還是不要過多往來的好。”
顧拾眼睛圓睜,這是要兩家劃清界限的意思了?
顧、容兩家私交甚笃,顧拾和容葭也因為年紀相仿,從小被打趣是娃娃親,雖然沒有正式的約定,卻也算是兩家大人之間已有的默契。然而,顧拾卻很不喜歡這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病秧子。
容葭是生得很漂亮,放眼全鎮少有比她更美的同齡姑娘,可興許是因為體弱多病,性格寡言陰沉,和飛揚跳脫的顧拾一個天、一個地,少有的幾次接觸便能明顯感覺到合不來。
後來,容家夫婦因變故去世了,容柏又混蛋,沒人為容葭張羅婚事,顧家二老看出兒子對容葭無意,這事就暫且擱置不提了。
顧拾不止一次慶幸,兩家之間的婚約沒有落在紙上,尤其是他隐隐感覺容葭是會遵守故人遺願的性子,隻要長輩發話,她八成就會點頭同意嫁給自己。
可如今,站在自己眼前這個容葭,不但聲音笃定、眼神明亮,連那本不抗拒的婚事也說丢開就丢開了?
都說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容葭這一病,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顧拾倒不是在意那婚約,但顧家二老向來看重名聲道義,要是聽說他把兩家折騰絕交了,自己鐵定沒好果子吃。
他背後有點冒汗,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得罪了容葭:“你、你怎的如此絕情?”
不然怎麼說上趕着不是買賣?容葭把人推遠,本應該遂了他的願,他卻又不樂意了。
容葭暗暗有些好笑,以退為進道:“畢竟公子見不慣我做買賣,還是眼不見為淨的好。”
“……罷了,你願意做什麼,我都不管了,隻是招惹了麻煩——”
“如何?”容葭挑眉問道。
顧拾臉上閃過一絲郁悶之色,投降似的嘟囔道:“若能幫上忙的,我會想辦法的。”
“我家人胃口不好,可吃不下閉門羹。”
顧拾面色陣紅陣白的:“以後斷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鄉親們都聽着呢。”容葭見周圍的人捧場地點頭,滿意地笑起來,“那先謝過公子了。”
顧拾見她忽然換上一張燦爛的笑臉,先是呆了半晌,心中驚道,小病秧子從小到大的模樣他見過不少,這般笑靥如花卻是開天辟地頭一回。原來人人打趣他時都要誇她美,顧拾卻聽不進去,更添反感。
可這一笑過後,顧拾發現自己原本的認知好像有點淺薄。
容葭這麼好看的嗎……?
心旌動搖之際,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被容葭套路了。
容葭生性就愛笑。高興時笑,不高興或憤怒時也經常冷笑,哪知道對面的人短短時間内腦補了這麼多。
她隻知道,自己真的撐不住了。
好困,要困死了。
她回過頭,刀疤臉的漢子早已不知去向,羅媽幫完忙也已經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容葭長舒一口氣:“羅媽,我……”
話音未落,濃重的黑暗席卷而來,容葭徹底失去了意識。
“姑娘!”羅媽驚聲叫着沖了過來,比她更眼疾手快的是離容葭兩步之遙的顧拾。
顧拾手比腦子快,搶先托住了容葭突然倒下去的身子,同樣震驚地道:“她怎麼了!”
“……姑娘昏過去了!”
顧拾:“我知道是昏過去了……”
“那公子還問,快送姑娘去醫館看大夫啊!”
羅媽的個性如此,遇到着急上火的事,立刻變身爆竹,顧拾被劈頭蓋臉訓斥,呆滞地道:“……行,我這就去了。”
承夏朝雖也注重禮法,但男女大防方面還算适度合理,顧拾看着容葭蒼白的臉,微一猶豫就将她整個人抱了起來。
剛舉步要走,一個圓圓臉眉眼英氣的小姑娘沖了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容姐姐怎麼了?”
“昏過去了。”顧拾不得不再次解釋道。
“我看得出是昏過去了,我是說她到底怎麼了?”
“……”顧拾,“我怎麼知道?要去醫館看了才知道。”
“那就快去醫館啊!”原見月催促道,“我和你一起去。”
“……”顧拾已經失去語言了。
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有路人弱弱地問了一句:
“那個,香脆米,還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