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旺的媳婦錢曉,長相隻是清秀,但眉眼帶笑,皮膚白,臉圓圓的,看起來性格就極好。
錢曉也極為懂事,新媳婦第二天要給全家做早飯,她一早就起來忙活。老趙氏人老了覺也少,又不是刻意難為人的性子,聽見廚房有動靜便跟着起來幫忙。
錢曉受寵若驚,“這些活在家做慣了的,奶奶您回去歇着吧。”
老趙氏熟練地點火,擺擺手,“咱家沒那麼多規矩,昨宴席剩的菜不少,不用炒菜了,做些粥,蒸點窩窩頭,再煮三個雞蛋,昨累了一天,給你也補補。”
“昨青姐兒給我端了肉菜,不累,剩的菜也有油水,我吃這些就行啦奶。”錢曉拎起水桶往大鍋中倒水,笑道,“我還年輕,雞蛋留給昭哥兒他們小孩子吃。”
錢曉家裡條件不好,還能上嫁葉家,自是心思靈慧,一早就打聽到葉家的寶貝蛋,昨日見過也理解,她偷偷瞥了眼自己的肚子,要是可以她也希望能生個昭哥兒一樣的孩子。
老趙氏果然舒展了眉眼,“咱家不差這一個雞蛋,你是個大氣懂事的,家裡也少不了你吃的。”
錢曉到底不熟悉公婆,現在還不解其中意,但笑容不改,取了雞蛋道:“怪不得别人羨慕我福氣大,這麼大人了還能讓您惦記着。”
老趙氏心想這孫媳婦是娶對了,起碼會說話,心下滿意,然而下一秒不滿意的人就來了。
大喜的日子,孫媳婦還在,老趙氏不想跟兒媳婦起沖突,隻是淡了笑臉添柴,錢曉見婆婆一臉不高興也不敢說話,廚房裡她輩分最小,隻能手腳勤快地煮飯收拾,不讓手裡閑下來。
李氏更不爽了,她沒進門前就聽見兒媳婦跟她婆婆有說有笑,她一進來卻幾棍子打不出屁來,擺明了跟她不是一條心。
錢氏本不是李氏心宜的兒媳婦,李氏挑起毛病是半點不手軟,玩笑道:“不怪是老太太挑的孫媳婦,見着我連問好都不會。”
老趙氏塞柴火的時候翻了個白眼,但婆媳相處,她不好處處插手,還要看孫媳婦的能耐。
“娘早安。”錢曉不覺難堪尴尬,笑着端來洗臉盆,“熱水我給您燒好了,您要現在洗還是待會兒。”
輕巧地将婆婆的話劃了過去,沒忤逆,不委屈。
李氏存了心要折騰,不接木盆,質問道:“怎麼起的這麼晚,還讓奶奶來忙活,新媳婦下廚的規矩不懂?錢家沒教過你規矩?”
錢曉好脾氣地端着盆聽訓,老趙氏聽不下去了,“好大的婆婆架子,你嫁過來第二天老婆子沒幫你?”
“給她放那,洗個臉還要人伺候了。”老趙氏沒好氣道。
李氏看了眼老趙氏,不敢再說什麼,隻是一直到吃早飯的時候都臭着臉。
葉昭眨眨眼,納悶想:“這是又有誰惹她了?”
總不能是還在氣他昨天拉上望舒一起滾床了吧。
好在葉昭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新大嫂錢曉沒有坐下吃飯,反而站到了李氏旁邊,貼心道:
“娘,您想吃什麼我給您夾。”
錢曉定了葉家後,知道葉家供養着個讀書人,特意學了規矩,也聽過什麼富貴人家晨昏定省,用膳侍候在側,但此刻站在婆母身邊既是為避免婆母挑刺,也有不軟不硬回敬的意思。
葉家旺坐立難安,二房與三房也露出看熱鬧的表情。
“媳婦你這是幹啥?”葉家旺小聲問道。
錢曉白皙的臉上泛起一抹薄粉,“我孝順娘。”
“娘。”葉家旺朝母親露出乞求的表情,“讓我媳婦坐下吧。”
“娶了媳婦忘了娘。”李氏暗罵,生硬道:“我又沒讓她站着,她願意孝順就孝順。”
“您不發話,她不敢坐。”葉家旺耿直道。
葉昭眼見他大哥幾句話把親娘說得臉繃得更緊了。
二房小趙氏還火上澆油,“咱家啥時候規矩這麼大了?”
“弟妹要不咱倆也站起來伺候伺候娘。”
葉國晏看熱鬧道:“咱娘人好不用。”
“大嫂您裝裝樣子得了,誰不知道您最心軟。”
葉國晏說得好聽,但放到李氏身上總有股陰陽怪氣的意思。
顧珍給丈夫遞了個眼神,示意他老實點,别大房鬧起來。
葉國晏一攤手,不說話了。
葉國泰卻覺得刺耳,沉聲道:“别鬧了!”
他看了眼李氏,折騰兒媳婦什麼時候不好,非在飯桌上,丢人。
李氏咬咬牙,軟了聲音,“我知道你孝順,坐下吧,咱家沒這些規矩,娘跟你鬧着玩呢。”
葉昭看了場大戲,隻覺婆媳關系真是複雜,也對他大嫂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