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現在,他如果知道韓師回來了,明天不去“請安”,豈不是顯得學習态度不積極。
好好送走如墨,葉昭也不敢松懈,抓緊翻看起年前的幾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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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豐縣縣學。
“你這弟子不光有天分,還挺勤勉,難怪你見材心喜。”
信豐縣知縣周鴻聽聞如墨的彙報,撫摸着黑棋子笑道:
“什麼時候讓我見見,護得那麼緊,還怕我給你搶了不成。”
好友的調侃韓馳不以為意,嗤笑道:“我收的弟子當然不一般。”
他可不是誰都看得上的。
周鴻眼見棋盤上的後路被好友堵上,隻能另尋出路。
“可惜我沾不上光了。”
周鴻歎道,轄區内出了科舉有成的神童,對他的政績也大有增色,可惜葉昭還年幼,他最多在信豐縣留三年,無論如何也算不上他的文治有功。
他家朝中有人,不會一直在知縣的位置蹉跎。
韓馳随意落下白子,“年後縣學的成績應該不錯。”
周鴻又浮現了笑意,“托你的福。”
韓馳的教學成果不至于這麼快,但他也着實吸了一部分府學的好苗子回縣學。
隻要回來,不管時間多久,功勞都要算在縣學上,自然也是周鴻的政績。
不過等到明年,縣學成績會更好。
先前縣學的學子和訓導囑托們都是走人脈,沒什麼真才實學。
老師和學生都不給力,也不怪信豐縣的科舉成績如此差。
韓馳做了教谕後,大力整頓,先清退了一批屍位素餐的訓導和囑托,用考試聘請了新夫子,又提高了貧寒學子的補助,縣學學風大改,周鴻對好友很有信心。
周鴻正是高興得時候,輪到他落子了。
然而再看棋盤,他的黑子已經回天無力了。
“至于這麼步步緊逼。”
周鴻扔下棋子,幽怨道:“族裡有人惹你生氣,也别對我撒氣。”
韓馳興緻缺缺地擡眼:“少試探我。”
周鴻讪讪住嘴,“習慣了。”
“要見我徒弟,明天來吧,正好也認認人。”
周家是勳貴,家庭複雜,韓馳也不怪周鴻疑心重。試探也好,習慣也罷,他總不是大嘴巴。
*
初六一早,葉昭收拾好書箱跟他爹去了縣上。
老趙氏自是心疼的不得了,目送小兒子和小孫子離開,對着往日眼紅的兩個兒媳婦道:
“都覺得昭哥兒占便宜,不看他小小一人多辛苦,還不是為了我們整個葉家。”
葉滿倉抽着煙鬥,朝二兒子葉國平道:
“虎哥兒的夫子定了就早點送去,别等着了。”
沒看見昭哥兒這天賦這老師還這麼勤勉。
“天還冷,路上也太遭罪了。”
小趙氏嘟嘟囔囔,舍不得兒子受罪,還想着春暖花開不冷不熱再去。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葉滿倉繃着一張臉,“孩子不懂,你們做爹娘的也不懂?”
葉國平對唯一的兒子也是寵溺,但還是兒子的前途占了上風,咬牙道:
“我這明天就去買六禮。”
葉昭自是不知自己讓虎哥兒提前開始了蒙學生涯,他正被韓師和周知縣兩人輪番提問,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就如同老師喜歡用開學考讓學生收心,韓師也喜歡用提問看弟子假期的學習情況。
兩人輪番問過五六輪,葉昭終于頂不住了。
這已經不是尋常的提問背誦了,而是類似于策論。
要他就《史記》秦本紀的内容論述秦朝的施政方略,就暴秦二世而亡,論述漢朝傳承數百年的理政經驗,并對當朝的啟示。
葉昭對前者能寫一篇論文出來,但是他怕犯忌諱啊。
本朝雖然沒有文字獄,但涉及封建王朝的治理經驗,葉昭不知道邊界在哪,隻能簡單說“仁政”之類的套話。
而當朝的曆史他是真不知道!
他學的曆史上又沒有。
周鴻臉上也落了個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