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柳縱容地順着說:“現在外界傳聞,高州将領剿匪途中,逃逸的匪徒挾持了過路的太師門生留州陳知州,高州将領拼死無法救回陳知州,兩人皆殉職。”
席衡瞪大眼睛:“陳知州會出現在那裡,是女郎的安排?”
夏文柳轉身,伸手抱着他,還在病中的人身體暖和,慵懶地說:“席郎不叫夫人,我一時有點不習慣。”
席衡身體僵硬,女郎說話時吞吐的呼吸撲打在脖頸處裸露的肌膚,讓他本來就凝固的大腦更加不靈活,這時他聽到女郎暧昧的聲音:“果真是年少血盛,看來那虎鞭酒是不必喝了。”
席衡屏息,向後挪,提醒道:“女郎還未說那陳知州的事。”
本來他不該主動打聽女郎的事情,但現在他得找其他話題。
夏文柳笑看他一眼,水潤的眸子仿佛有絲線纏繞席衡,他呼吸再次錯亂。
夏文柳蛇一般靈巧轉身平躺,用稍稍沙啞的嗓音娓娓向他道來。
一旬前,潛入高州将領程駿府邸的一行人找到他的私印,分别僞造了一封邀請留州陳知州來私密做客的信件,和正月剿匪的公文和安排。
前者立即送往留州,後者趁高州将領程駿和副将們尋歡作樂,幾人飯飽酒醉時塞給他們,待他們翌日清醒,隻會聽說程駿早已帶兵出發剿匪。
宿醉頭腦不清醒的衆人帶人趕到目的地時,隻會看到匪徒挾持陳知州,程駿為救人舍命的現場。
席衡疑惑:“怎麼做到的?”
他想起夏文柳的易容術,脫口而出“易容!”
夏文柳見他很快便想通關鍵,贊賞地點頭:“他們看見的隻是一場戲,真的程駿和陳知州早就被殺了。”
陳知州受程駿邀請前來高州,午時路經殘破的寺廟稍作歇息,侍衛起鍋做飯。
隻帶了一個文客和侍衛的陳知州有些不安,他坐在竹編團形坐墊上和文客聊天:“莫非那程駿是想轉投我師,可又為何如此着急地邀我前來。我曾聽聞此人善于攬财,又暗示我事關錢途,莫非是想拉攏我……”
一旁的文客搖頭:“知州何必多思,此人渴求功名、左右逢源,就是攀高枝的草包。左右不過是有求于知州,安心赴會便是。”
陳知州稍稍安心,他素來貪财,想到傳聞中程駿為登基前的武毅帝攬财的數量,不由血脈偾張……若是他也能分一杯羹。
此時門外傳來馬蹄聲,侍衛提刀走到門外,不一會馬蹄聲停,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少年聲音:“某見此處有車馬,想找你家主事之人借些東西。”
陳知州和文客對視一眼,皆放松下來,是路過的年輕女郎。
陳知州撇嘴,悠悠輕撫胡須,對門外揚聲道:“趕走趕走。”
門外的侍衛應聲,對女郎進行驅趕,不一會門外便傳來女郎的聲音:“郎君不借東西,也讓某在此處歇歇吧,某帶着祝壽的賀禮長途跋涉幾個時辰了。”
時人重壽禮,常常以珍稀之物敬奉長輩,能讓人長途跋涉送去的更是珍品。
突然陳知州和文客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勢在必得。
兩人快步出門,看到門外黑衣高挑的女郎背上綁着一個匣子,猜測是她口中的賀禮。。
文客斯文有禮地叉手道“不知小娘子想借何物,我三人攜帶之物不多,若是幹糧,還能湊一些給你。”
侍衛見狀讓開,女郎走到廟門掃視室内,失落地說:“沒有其他人麼?”
知州走到她身邊,眼盯着背囊,呵呵笑道:“相逢即有緣,不如一起進食?”
女郎側頭,桀骜不羁地朗笑道:“竟然如此有緣,不如把項上人頭借我。”
語畢,從腰間抽出長刀,反身砍斷知州脖頸,滾下來的頭顱還維持着笑意。
不遠處,侍衛和文客兩人沖冠眦裂,沖向女郎,侍衛更近,幾息前至身前,女郎從容應對,不一會便砍斷了侍衛的雙手,又用刀背将他劈暈。
女郎轉頭看向已經悄然爬上駿馬的文客,哼笑出聲,吹響口哨。
駿馬聞聲,不管背上扯動缰繩的驚恐男人,滴答答地跑向女郎。
清脆的馬蹄響聲像是擊打在文客的心上,迎面而來的,是撲鼻的血腥味,和一把帶血的鋒利長刀。
正月的寒風不知何時停歇。
女郎放下背上的匣子,把陳知州的頭顱放入其中,裡面原本空無一物。
身後驅來一架普通的馬車,下來兩人處理現場,搬動陳知州三人的身體到一旁的馬車上。
女郎把匣子放在馬車上,那裡還有另一個匣子,如果打開看,便能看到同樣新鮮溫熱的程駿的頭顱。
……
夏文柳說得生出幾分困意,她可不是稱職的說書人,說到一半便想停歇了,轉頭看席衡,依舊清醒,眼神晶亮,像是還在期待後續。
夏文柳伸手蓋住他的眼睛:“夫人要安歇了,說書就此結束。”
席衡雙手向上到眼睛,緩緩放在女郎的手上,用和熙的聲音乖巧地應答:“夫人,晚安。”
夏文柳挑眉,這又是故鄉風俗?同樣回道:“良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