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那張布滿疤痕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嘴裡噴出的酒氣熏得李志浩直皺眉。他下意識地擋在林予安前面，盡管自己半邊身子還麻着，活像個歪脖子樹。

"這位大哥，誤會誤會！"李志浩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試圖用顔值蒙混過關，"我們就是搭個便車，絕對沒有冒犯的意思！"

壯漢眯起眼睛，目光在林予安身上來回掃視："小妞長得不錯啊...在灰燼鎮能賣個好價錢..."

李志浩感覺身後的林予安瞬間繃緊了身體，周圍的溫度驟降幾度——這是她要發飙的前兆。他趕緊按住她的手腕（沒受傷的那隻），繼續嬉皮笑臉："大哥您看錯了，這是我妹妹，腦子有點問題，一激動就咬人，可兇了！"

說着他扭頭對林予安使了個眼色："是吧，妹妹？"

林予安冷冷地盯着他，眼神裡的殺氣讓李志浩後頸汗毛倒豎。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配合地點了點頭，還故意歪着嘴做了個癡呆表情——雖然看起來更像是便秘。

壯漢狐疑地打量着他們："兄妹？長得一點都不像。"

"同父異母！"李志浩張口就來，"我媽是當年村裡一枝花，我爸是...呃...路過的商人..."

"少廢話！"壯漢突然變臉，從腰間掏出一把鏽迹斑斑的手槍，"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然後小妞跟我走！"

李志浩歎了口氣："大哥，我給過你機會了..."

話音未落，林予安已經出手。一道冰錐精準地打掉壯漢手中的槍，緊接着第二道冰錐抵住了他的喉嚨。

"再動一下，"林予安的聲音冷得像極地寒風，"我就讓你嘗嘗喉嚨結冰的滋味。"

壯漢僵在原地，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你...你們是異能者？！"

"Bingo！"李志浩打了個響指，"現在，麻煩你帶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最好有吃有喝有床...哦對了，還要能洗澡！"

五分鐘後，他們押着壯漢下了火車。站台上空無一人，壯漢的同夥不知去哪節車廂搜刮了。灰燼鎮的夜晚籠罩在一片詭異的紅光中，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音樂和叫罵聲。

"鎮上...鎮上有個旅館..."壯漢哆哆嗦嗦地說，"老闆娘認識我...能給你們打折..."

林予安緊了緊冰錐："帶路。别耍花樣。"

三人悄悄離開車站，沿着一條陰暗的小路向鎮中心走去。灰燼鎮比想象中要大，街道兩旁是各種破舊但熱鬧的店鋪，行人形形色色——有全副武裝的傭兵，有衣着暴露的舞女，甚至還有幾個看起來像是逃兵的人。

"這地方...挺有活力啊？"李志浩小聲嘀咕，"我還以為會是個死氣沉沉的廢墟呢。"

"灰燼鎮是中立區。"林予安低聲解釋，"沒有法律，但有自己的規矩。隻要不惹事，一般沒人找你麻煩。"

前面的壯漢突然停下腳步："就...就是這裡..."

他們站在一棟三層木樓前，招牌上歪歪扭扭地寫着"暖爐旅館"，門口挂着兩盞紅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晃。

林予安用冰錐輕輕戳了戳壯漢的後背："進去。别出聲。"

旅館大堂出乎意料地幹淨整潔，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正在櫃台後算賬。看到壯漢帶着兩個陌生人進來，她挑了挑眉："疤臉，你又拐賣人口了？"

"不...不是..."被叫做疤臉的壯漢哭喪着臉，"這兩位...呃...客人想住店..."

女人上下打量着李志浩和林予安，目光在他們髒兮兮的衣服和傷痕上停留了片刻："多少錢一晚？"

"呃..."李志浩摸了摸口袋，這才想起自己身無分文，求助地看向林予安。

林予安淡定地從内袋掏出一枚銀質徽章放在櫃台上——曙光基地的标志。

女人的表情立刻變了："早說啊。疤臉，滾吧，沒你事了。"

疤臉如蒙大赦，一溜煙跑了。女人拿起徽章仔細看了看："曙光基地的人怎麼跑這兒來了？"

"有任務。"林予安簡短地說，"需要住幾天。"

"行吧。"女人收起徽章，"三樓最裡面那間，視野好，易守難攻。一天兩頓飯，熱水另算。"

李志浩忍不住插嘴："那個...能賒賬嗎？我們暫時..."

女人哈哈大笑："小帥哥，在灰燼鎮，要麼有錢，要麼有本事。看你們能把疤臉吓成那樣，本事應該不小——就當是用異能抵房費了。"

她扔過來一把鑰匙："我叫紅姐。有事搖鈴，沒事别煩我。"

房間比想象中好得多——幹淨的雙人床，實木家具，甚至還有個小陽台。李志浩一進門就癱在了椅子上："啊...終于能歇會兒了..."

林予安則謹慎地檢查了每個角落，确認沒有監聽設備和暗門後，才稍稍放松："我們最多停留兩天。馬修的人可能已經通知了整個北方聯盟。"

"兩天也夠了。"李志浩揉着還在發麻的腿，"至少能把傷養好...話說你那解毒劑還有嗎？我腿還是不太聽使喚。"

林予安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瓶子扔給他："最後一劑。省着用。"

李志浩接過藥瓶，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等等...這房間隻有一張床..."

林予安已經在地上鋪好了毯子："我睡這裡。"

"那怎麼行！"李志浩跳起來（然後因為腿麻又跌坐回去），"你受傷了，應該睡床！我睡地闆！"

"你傷得更重。"林予安不為所動，"别廢話。"

兩人僵持不下，最後李志浩靈機一動："要不這樣——床挺大的，我們劃個三八線，各睡一邊？"

林予安給了他一個"你做夢"的眼神。

"我是說真的！"李志浩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絕對不越界！我以我這張帥臉發誓！"

林予安盯着他看了幾秒，突然轉身走向陽台："...我先守夜。你睡吧。"

李志浩知道這是她最後的讓步，隻好乖乖躺上床。疲憊如潮水般湧來，他幾乎一沾枕頭就睡着了，連夢都沒做一個。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輕微的響動把他驚醒。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勾勒出林予安站在窗邊的剪影。她已經脫掉了外套，隻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左臂的繃帶在月光下格外顯眼。

"你...沒睡？"李志浩迷迷糊糊地問。

林予安轉過頭，月光下她的側臉線條柔和了許多："睡你的。"

李志浩掙紮着坐起來："不行，該我守夜了。你去睡會兒。"

"不需要。"

"林予安，"李志浩難得地直呼其名，"你又不是鐵打的。再這樣下去，敵人沒來我們先垮了。"

林予安沉默了片刻，終于妥協："...兩小時。然後叫醒我。"

她走到床邊，在李志浩騰出的半邊躺下，背對着他，身體繃得筆直，仿佛床邊有條無形的分界線。

李志浩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望着灰燼鎮的夜景。從這個角度能看到鎮中心的廣場，即使深夜依然燈火通明，人影綽綽。這就是末世中的法外之地，危險卻充滿生機。

兩小時很快過去，但李志浩沒有叫醒林予安。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勻，冷峻的面容在睡夢中柔和下來，看起來幾乎有些脆弱。李志浩輕歎一口氣，繼續守夜到天明。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喚醒了他——等等，他什麼時候睡着的？李志浩猛地坐起，發現林予安已經不在床上了。毯子整齊地疊放在枕頭上，房間裡彌漫着食物的香氣。

"醒了？"林予安的聲音從陽台傳來，"紅姐送了早餐。"

李志浩揉揉眼睛走到陽台，看到小桌上擺着兩碗熱氣騰騰的粥和幾個饅頭。林予安已經吃完了，正在檢查自己的傷口。

"你該叫醒我的。"李志浩坐下來，狼吞虎咽地喝了一口粥，"哇！這粥裡居然有肉！紅姐人也太好了吧？"

"代價是晚上幫她解決幾個鬧事的醉漢。"林予安頭也不擡地說。

李志浩差點被粥嗆到："什麼？我們成打手了？"

"總比沒錢付賬強。"林予安淡定地綁好繃帶，"今天我們需要收集情報，找出安全離開的路線。"

正說着，樓下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兩人警覺地對視一眼，林予安迅速移動到門邊，李志浩則湊到窗前小心觀察。

街上有兩夥人對峙着，一邊是幾個兇神惡煞的壯漢，另一邊則是一對年輕男女。女孩二十出頭的樣子，紮着高馬尾，面容清秀；男孩稍大一些，長相英俊，正護在女孩前面。

"把偷的東西交出來！"壯漢頭子咆哮着，"否則打斷你們的腿！"

"誰偷你東西了？"女孩毫不畏懼地回怼，"自己東西亂放還怪别人？"

壯漢怒極，揮手就要打人。男孩立刻擋在前面，一陣旋風突然憑空出現，把壯漢吹得踉跄後退。

"異能者！"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驚呼着散開。

李志浩眼前一亮："風系異能？和向星錦一樣！"

林予安已經打開門："下去看看。"

兩人快速下樓，正好看到沖突升級——壯漢們掏出了武器，而那個女孩也開始釋放冰系異能，不過水平明顯不如林予安，隻能凝結出幾根細小的冰針。

"住手！"紅姐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叉腰怒吼，"要打去别處打，别在我店門口鬧事！"

壯漢頭子顯然認識紅姐，氣勢頓時弱了幾分："紅姐，這兩個小賊偷了我的貨..."

"放屁！"女孩氣得跳腳，"我們隻是路過，你自己把包落在地上！"

眼看又要吵起來，李志浩趕緊上前打圓場："各位各位，有話好說！這位大哥，你說他們偷了東西，有證據嗎？"

壯漢頭子語塞："這...我的包确實不見了..."

"那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李志浩笑眯眯地說，"要不這樣，大家一起找找？說不定包掉在什麼地方了。"

正說着，一個小男孩從巷子裡跑出來，手裡拿着一個皮包："老大！你的包在這！你昨晚喝多落酒館了！"

場面一度十分尴尬。壯漢頭子讪讪地接過包，灰溜溜地帶着手下走了。人群發出一陣哄笑，漸漸散去。

"謝謝。"男孩向李志浩伸出手，"我是陳景言，這是鄧钰凡。我們剛來灰燼鎮不久。"

"李志浩。"李志浩與他握手，然後指了指身後的林予安，"那位是林予安。"

鄧钰凡好奇地打量着林予安："你也是冰系異能者？我能感覺到你的能量...好強啊！"

林予安微微點頭，算是打招呼。

紅姐插嘴道："既然誤會解除了，都進來吧。站在門口擋生意。"

五人回到旅館大堂。紅姐給他們倒了茶，然後識趣地離開了，留下四人交談。

"你們從哪裡來？"李志浩好奇地問。

"北方的'寒霜'基地。"陳景言回答，"因為一些...私人原因，不得不離開。"

鄧钰凡補充道："我們想去'晨曦'基地，路過這裡補給。"

李志浩和林予安交換了一個眼神——'寒霜'基地是北方聯盟的重要成員，這兩人為什麼要離開？

似乎察覺到他們的疑慮，陳景言苦笑一聲："不是所有異能者都願意被聯盟控制的。特别是..."他握住鄧钰凡的手，"當你的另一半被列為'實驗對象'的時候。"

李志浩心頭一震："北方聯盟要抓鄧小姐做實驗？"

鄧钰凡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恐懼："我的冰系異能有些...特殊變異。他們想研究我的基因。"

林予安突然開口："怎麼個特殊法？"

鄧钰凡猶豫了一下，然後伸出手。她的掌心漸漸凝結出一團冰霧，但與衆不同的是，這團冰霧呈現出淡淡的藍色，而且...似乎在發光？

"我的冰能釋放微量輻射。"鄧钰凡輕聲解釋，"對喪屍有奇效，但對人類也有害...所以景言一直不讓我多用。"

李志浩驚訝地看着那團藍色冰霧："這太神奇了！從醫學角度看..."

林予安打斷了他的學術熱情："你們知道安全去'晨曦'的路線嗎？"

陳景言搖頭："正想打聽。聽說灰燼鎮東邊有喪屍群活動，我們不敢貿然前進。"

"我們可以同行。"李志浩提議，"人多安全些。"

林予安皺眉看了他一眼，但出乎意料地沒有反對。

鄧钰凡開心地拍手："太好了！有林姐姐這樣的強力冰系在，我們安全多了！"

"等等，"陳景言謹慎地問，"你們為什麼也要去'晨曦'？"

李志浩歎了口氣："說來話長...簡單來說，我們也被北方聯盟追捕。"

共同的敵人迅速拉近了四人的距離。他們約定明天一早就出發，今天各自準備物資。

回到房間後，林予安關上門，嚴肅地看着李志浩："太冒險了。我們不了解那兩個人。"

"但他們也被北方聯盟追捕啊。"李志浩辯解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再說了，鄧钰凡的異能真的很特别，說不定能幫上忙。"

林予安沉默了片刻："...保持警惕。"

這就是同意了。李志浩咧嘴一笑："遵命，長官！"

下午，四人分頭行動采購物資。李志浩和林予安去了鎮上的黑市，用一些醫療服務和異能展示換取了食物和武器。

回旅館的路上，他們經過一家破舊但熱鬧的酒館。李志浩突然停下腳步："等等...我好像聽到熟悉的聲音..."

酒館裡傳來一陣誇張的大笑聲，緊接着是一個風騷的男聲："...然後我就用龍卷風把他吹到了樹上！那家夥挂在上面晃啊晃，像個風鈴似的～"

李志浩瞪大眼睛："這聲音...不會是..."

他沖進酒館，果然看到向星錦坐在吧台前，身邊圍着一群聽衆，正在眉飛色舞地講故事。他穿着标志性的銀灰色風衣，頭發一絲不苟，完全不像個被綁架的人。

"向星錦？！"李志浩驚呼。

向星錦轉過頭，看到他們時眼睛一亮："哎呀！這不是我最親愛的同事們嗎？"

向星錦從吧台高腳椅上優雅地滑下來，張開雙臂作勢要擁抱，卻被林予安一個冰冷的眼神釘在了原地。他絲毫不尴尬，順勢将擁抱動作改為整理衣領，然後風騷地撥了撥額前的劉海。

"向長官？"李志浩瞪大眼睛，"你不是被北方聯盟抓走了嗎？怎麼在這喝酒吹牛？"

"抓走？"向星錦挑眉，露出一個誇張的受傷表情，"親愛的李醫生，你太小看我了。我是故意被'抓'的，為了獲取情報。"

林予安雙臂交叉："說重點。"

"好吧好吧。"向星錦歎了口氣，示意酒保再來三杯啤酒，"馬修那幫人确實想抓我去問話，但他們低估了本少爺的魅力。不到半天，我就策反了看守我的小士兵，拿到了北方聯盟的機密文件。"

他從風衣内袋掏出一個U盤晃了晃："都在這裡。包括他們追捕特殊異能者的計劃，還有..."他壓低聲音，"關于李醫生你的詳細檔案。"

李志浩背後一涼："我有檔案？"

"當然。"向星錦啜了一口啤酒，"'曙光基地李志浩，治愈系異能者，能力特殊，可影響喪屍病毒，優先級：S級'。"

林予安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們怎麼知道這麼詳細？"

"内部有人。"向星錦聳聳肩，"不過别擔心，我已經把假情報傳回去了——說李醫生在逃亡途中不幸被喪屍咬傷，變異了。"

李志浩差點被啤酒嗆到："什麼？我變異了？"

"這樣他們就不會再追捕你了。"向星錦得意地眨眨眼，"死人沒有研究價值。"

"天才！"李志浩豎起大拇指，"雖然聽着有點晦氣..."

林予安打斷他們的互相吹捧："伍旭旺和王佳呢？"

"安全得很。"向星錦擺擺手，"我讓他們留在'烈焰'基地照顧沈明月。那丫頭挺喜歡王佳的，整天'王姐姐'長'王姐姐'短的。"

提到沈明月，李志浩的表情嚴肅起來："她的情況怎麼樣？"

"穩定，但沒好轉。"向星錦難得地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沈平川很感激你冒險為他妹妹治療。對了，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李志浩簡單講述了火車和灰燼鎮的經曆，以及遇到鄧钰凡和陳景言的事。向星錦聽完，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輻射冰系...有意思。北方聯盟确實在秘密收集這類變異異能者。"

"所以我們決定明天一起出發去'晨曦'基地。"李志浩總結道，"你要一起嗎？"

"當然！"向星錦一甩頭發，"沒有本少爺的團隊是不完整的。"

林予安輕哼一聲，但沒反對。三人喝完啤酒，回到旅館向鄧钰凡和陳景言介紹了向星錦。

"哇！風系異能冠軍！"鄧钰凡眼睛發亮，"我看過去年的比賽錄像！你那招'旋風斬'太帥了！"

向星錦優雅地欠身："過獎過獎。不過确實是本少爺的招牌技能。"

陳景言笑着搖頭："這下隊伍裡有兩個風系了，希望不會打起來。"

"放心～"向星錦拍拍他的肩，"本少爺最擅長團隊合作了。"

李志浩在一旁偷笑——向星錦所謂的"團隊合作"通常是指"你們都聽我的"。

紅姐聽說他們明天要走，特意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送行。六人圍坐在旅館後院的長桌邊，享用着難得的盛宴——新鮮蔬菜、烤肉，甚至還有一瓶珍藏的紅酒。

"敬新朋友！"李志浩舉起酒杯，"希望我們一路順風！"

"敬自由！"鄧钰凡歡快地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