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李志浩職業病發作，立刻想檢查他的狀況。
謝祈搖搖頭，眼神突然變得異常嚴肅："李醫生，有些話我隻能對你說。彬彬她...她其實不是我女兒，是我姐姐的孩子。我姐姐和姐夫在病毒爆發初期就..."
李志浩點點頭——這個秘密他其實早就知道，上次見面時謝彬馨曾私下告訴過他。
"顧衍生知道這件事，但他依舊待彬彬如親生。"謝祈的聲音微微發抖，"但現在...我必須離開他。我已經..."他解開袖口，慢慢卷起袖子。
李志浩倒吸一口冷氣——謝祈的手臂上布滿了可怕的黑色紋路，就像當初的沈明月一樣，但更加嚴重，已經蔓延到了肘部。
"喪屍病毒？！"李志浩壓低聲音驚呼，"什麼時候的事？"
"三周前。"謝祈平靜地放下袖子，"一次外出搜尋物資時被高階喪屍襲擊。我以為隻是普通抓傷，直到症狀出現..."
"顧衍生知道嗎？"李志浩急切地問。
"這就是我離開的原因。"謝祈的眼神黯淡下來，"異能者感染喪屍病毒是無藥可治的，李醫生。不像普通人有可能痊愈或變成普通喪屍，我們會...變成怪物。更強大的，保留全部記憶和異能的怪物。"
李志浩的心沉了下去。他确實在醫療檔案中看到過類似案例，但從未親眼見證。
"顧衍生不會放棄我，"謝祈繼續說，聲音越來越低，"他會嘗試各種危險的方法，甚至可能傷害人類...我不能讓這種事發生。而且..."他的目光投向不遠處正在和玩具熊"對話"的謝彬馨，"我不能冒險傷害彬彬。"
"讓我試試。"李志浩突然抓住謝祈的手腕，"我的治愈異能最近變強了很多，說不定..."
謝祈輕輕掙脫："沒用的，李醫生。我查閱過所有資料，咨詢過最資深的治愈系異能者。一旦病毒深入骨髓，就..."
"放屁！"李志浩突然提高音量，吓得謝彬馨好奇地看過來，他趕緊擠出一個誇張的笑容，"叔叔在和爸爸比賽誰能做最醜的鬼臉！"
謝彬馨咯咯笑起來："李叔叔赢了！"
謝祈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滑稽行為逗得微微勾起嘴角。李志浩趁機壓低聲音："聽着，我不管什麼資料不資料。我治好了沈明月，說不定也能治好你。至少讓我試試！"
"沈明月的情況不同，她..."
"李志浩！"林予安的聲音從通訊器中突然響起，打斷了謝祈的話，"發現目标。東區二樓。曾永洋已經..."
通訊突然被一陣刺耳的雜音打斷，緊接着是一聲巨響，整個購物中心都震動了一下。
"林予安？曾永洋？"李志浩焦急地呼叫，但通訊器隻傳來沙沙的噪音。
謝祈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他找到我了..."
"顧衍生？"李志浩立刻明白了，"你們留在這裡，我去看看！"
他剛要轉身，謝祈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李醫生，如果...如果我變成怪物，請照顧好彬彬。别讓顧衍生找到她，他會..."
"打住！"李志浩誇張地捂住耳朵，"這種臨終托孤的台詞太老套了！等我回來給你治療，然後你自己照顧你家小公主！"
不等謝祈回應，李志浩已經沖向聲源方向。轉過幾個彎後，他看到了令人窒息的場景——購物中心中庭，顧衍生正單手掐着曾永洋的脖子将他舉在半空，少年拼命掙紮卻無法掙脫。林予安被一道無形的力量壓制在牆邊，周圍的空氣因為極寒而凝結成冰晶，卻無法突破顧衍生的精神屏障。
顧衍生——那個站在喪屍進化頂端的屍王，此刻看起來比李志浩記憶中更加駭人。他的人類外表已經所剩無幾，全身皮膚呈現出不健康的青灰色，眼睛完全變成了血紅色，隻有那頭依然整齊的黑色短發和挺拔的身姿還能看出曾經的精英軍官影子。
"放開他們！"李志浩大喊一聲，同時從醫療包中抽出三支鎮靜劑，"他們不是你的敵人！"
顧衍生緩緩轉頭，血紅的眼睛鎖定李志浩。那一瞬間，李志浩感覺有千萬根針紮進大腦，疼得他差點跪倒在地——這是顧衍生的精神攻擊！
"李...志浩..."顧衍生的聲音像是從深淵中傳來，每個字都帶着冰冷的殺意，"謝祈...在哪？"
"你先放開他們！"李志浩咬着牙抵抗頭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我可以帶你去見謝祈，但你必須保證不傷害任何人！"
顧衍生的眼睛眯起，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些，曾永洋趁機大口喘息："大...大哥...快跑..."
"閉嘴，小子。"李志浩心裡感動卻嘴上不饒人，"誰讓你逞英雄的？"
林予安趁機釋放出一波冰錐，但顧衍生隻是随手一揮，那些冰錐就在半空中粉碎成冰晶。
"帶路。"顧衍生冷冷地說，松開了曾永洋。少年跌落在地，劇烈咳嗽起來。
李志浩趕緊跑過去檢查曾永洋的情況，同時對林予安使了個眼色："沒事吧？"
林予安搖搖頭，眼神警惕地盯着顧衍生："他很強。"
"廢話，不然怎麼當屍王。"李志浩小聲嘀咕，扶着曾永洋站起來，"走吧，帶你去見你的'公主'。"
顧衍生的眼中閃過一絲波動，但很快又恢複了冰冷。李志浩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這個細節讓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看似冷酷的屍王，内心可能比任何人都要痛苦。
回程的路上，李志浩故意走得很慢，時不時停下來"檢查"曾永洋的傷勢，實際上是在絞盡腦汁思考對策。如果顧衍生發現謝祈感染了病毒...
"再拖延時間，我就殺了這個小子。"顧衍生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
"哇哦，暴躁老哥上線了～"李志浩幹笑兩聲，加快了腳步，"放輕松，謝祈好着呢，就是有點...呃...感冒？"
林予安給了他一個"你認真的嗎"的眼神，李志浩隻能聳聳肩——幽默感是他對抗恐懼的唯一武器了。
轉過最後一個拐角，謝祈和謝彬馨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小女孩正坐在一堆廢墟上給玩具熊講故事，而謝祈站在一旁，看到顧衍生的瞬間整個人都僵住了。
"衍生..."謝祈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顧衍生像是被雷擊中一般定在原地，眼中的血紅似乎褪去了幾分："阿祈..."
這聲呼喚中包含的情感讓李志浩鼻子一酸。在末日世界裡，能擁有這樣深刻的感情是多麼難得...
"爸爸！"謝彬馨的歡呼打破了凝重的氣氛，她跳下廢墟，毫不猶豫地奔向顧衍生，"顧爸爸來啦！"
顧衍生條件反射地蹲下身接住撲來的女孩，動作熟練得像是重複過千百次。他小心地控制着力道，生怕傷到懷中個頭不高的女孩，眼中的血色又褪去幾分。
"彬彬..."顧衍生的聲音變得異常柔和，"有沒有聽爸爸的話？"
"有！"謝彬馨驕傲地點頭，"爸爸交給了我很多知識，比以前在基地的時候還有用呢！顧爸爸，你看李叔叔脖子上的項鍊好漂亮！是林阿姨送的！"
話題的突然轉折讓在場所有大人都愣住了。李志浩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手不自覺地摸向項圈："這個...呃..."
顧衍生擡頭看向李志浩，目光在他脖子上的項圈停留了一秒，然後轉向林予安，竟然微微點了點頭，像是在贊許什麼。林予安面無表情地回視，但李志浩發誓他看到她的耳尖又紅了。
謝祈趁機走上前："衍生，我們談談。"
顧衍生輕輕放下謝彬馨："彬彬，去和李叔叔玩一會兒好嗎？"
"好！"謝彬馨開心地跑向李志浩，"李叔叔，我能看看你的項鍊嗎？"
李志浩蹲下來讓小女孩能看清項圈上的字，同時緊張地觀察着謝祈和顧衍生的互動。兩人走到稍遠的角落，謝祈似乎在急切地解釋什麼，而顧衍生的表情越來越陰沉。
"大哥，我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曾永洋小聲問，已經恢複了精神，"那個喪屍看起來很生氣..."
"别輕舉妄動。"林予安低聲警告，"觀察。"
突然，顧衍生一把抓住謝祈的手臂，粗暴地卷起他的袖子。當那些黑色紋路暴露在空氣中時，屍王發出了一聲幾乎不似人類的怒吼，整個購物中心的玻璃都在震動。
"他感染了！"顧衍生轉向李志浩三人，眼中的血色完全爆發，"是你們幹的？！"
"放屁！"李志浩立刻把謝彬馨護在身後，"我們剛找到他們！謝大哥是被其他喪屍襲擊的！"
顧衍生像是沒聽見一樣，周身開始凝聚可怕的精神能量波："所有人都要付出代價..."
"衍生！"謝祈擋在他面前，"與他們無關！我離開就是為了避免傷害無辜！你知道我會變成什麼！"
"我會治好你。"顧衍生固執地說，聲音中的瘋狂讓李志浩毛骨悚然，"不管用什麼方法..."
謝祈突然轉向李志浩："帶彬彬走！快！"
李志浩沒有猶豫，抱起謝彬馨就往後撤。小女孩在他懷裡掙紮："不要！爸爸！顧爸爸！"
"彬彬乖，"李志浩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我們玩個遊戲，看誰先跑到外面好不好？"
"不好！"謝彬馨突然哭了，"爸爸生病了！顧爸爸也生病了！他們需要醫生！李叔叔你就是醫生！"
孩子的直覺有時候準得可怕。李志浩停下腳步，看向林予安："我們不能就這麼走了。"
林予安點點頭，已經擺出戰鬥姿态："曾永洋，帶孩子去安全地方。"
"不！我要幫忙！"曾永洋倔強地說，"我可以..."
"執行命令！"林予安厲聲喝道，少年立刻蔫了，不情不願地接過謝彬馨。
就在這時，顧衍生和謝祈的争執升級了。顧衍生一把抱住謝祈，眼中血色褪去，露出近乎哀求的神色："跟我回去...我會找到方法..."
"沒有方法..."謝祈虛弱地搖頭，突然又是一陣劇烈咳嗽，這次直接咳出了黑色的血，"衍生...讓我有尊嚴地..."
"放屁！"李志浩突然大喊一聲，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他自己，"這對話怎麼這麼耳熟？我剛才是不是也說過'放屁'？"
他大步走向顧衍生和謝祈，完全無視林予安的警告眼神："聽着，屍王老哥，你老婆...呃，老公？反正謝大哥還沒變成喪屍呢，能不能先讓我這個專業醫生看看？"
顧衍生血紅的眼睛盯着李志浩，似乎在評估這個突然發瘋的人類危險性有多高。
"我治好了沈明月，"李志浩繼續說，掌心泛起淡綠色的治愈光芒，"她的症狀和謝大哥很像。讓我試試，反正情況不會更糟了對吧？"
謝祈虛弱地搖頭："李醫生，沒用的..."
"閉嘴，病人沒有發言權！"李志浩誇張地翻了個白眼，然後看向顧衍生，"怎麼樣？讓我試試？我保證如果治不好，你再發瘋也不遲。"
顧衍生眼中的血色波動着，最終微微點了點頭，松開了對謝祈的鉗制。
李志浩立刻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謝祈，讓他靠牆坐下。當他的手接觸到謝祈的皮膚時，一股異常的寒意順着指尖傳來——這不是普通的喪屍病毒，它更加陰冷、更加頑固，像是已經與宿主的每一個細胞融為一體。
"怎麼樣？"顧衍生蹲在一旁，聲音中的急切與他可怕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
李志浩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全神貫注地引導治愈能量進入謝祈體内。淡綠色的光芒越來越亮，照亮了三人所在的小空間。他能感覺到病毒在抵抗，像是有自我意識一樣躲避着治愈能量的追擊。
"奇怪..."李志浩喃喃自語，"這病毒好像...認識我的異能？"
謝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李醫生...夠了...你的能量消耗太大了..."
确實，李志浩已經滿頭大汗，呼吸也變得急促。但他固執地搖搖頭："再來一次。"
這一次，他将治愈能量壓縮成細絲狀，試圖更精準地攻擊病毒集中的區域。令他驚訝的是，那些黑色紋路真的稍微淡了一些！
"有效果！"顧衍生第一個注意到變化，聲音中帶着難以置信的希望，"繼續！"
李志浩咬緊牙關，繼續輸出能量。但就在黑色紋路即将再次變淡時，一股強大的反沖力突然從謝祈體内爆發，将他狠狠彈開！
"李醫生！"謝祈驚呼，想要起身卻無力地倒回顧衍生懷中。
李志浩撞在幾米外的牆上，疼得龇牙咧嘴："卧槽...這病毒還挺有脾氣..."
林予安瞬間出現在他身旁，冰涼的雙手檢查着他的傷勢："沒事？"
"沒事沒事，"李志浩借機靠在她身上，"就是屁股可能裂成四瓣了...你要檢查一下嗎？"
林予安給了他一個"現在不是時候"的眼神，但手上扶着他的力道卻溫柔了幾分。
顧衍生抱着虛弱的謝祈，眼中的血色再次湧現："沒有...用..."
"誰說沒用的！"李志浩掙紮着站起來，"第一次治療就有反應，說明我的異能對它有效！隻是需要更多時間和次數！"
謝祈虛弱地搖頭："李醫生...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那種反沖力會傷害到你..."
"放屁！"李志浩第三次使用這個詞，感覺特别解壓，"我可是打不死的小強！再說了..."他突然壓低聲音，隻讓顧衍生和謝祈聽到，"你們舍得讓彬彬失去兩個爸爸嗎？"
謝祈的眼中瞬間湧出淚水，而顧衍生...那個可怕的屍王竟然也露出了近乎人類的表情波動。
"讓我帶阿祈回去治療。"顧衍生突然說，聲音中的瘋狂消退了不少，"你...可以定期來檢查。"
李志浩和林予安交換了一個眼神。這個提議比預期的好多了——不僅能确保謝祈得到照顧，還為他們與顧衍生之間建立了難得的聯系渠道。
"成交！"李志浩爽快地答應，然後嚴肅地補充，"但我有條件——第一，不許再對人類聚居地發動攻擊；第二，如果謝大哥情況惡化，立刻通知我；第三..."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項圈，"下次見面能不能讓謝彬馨叫我哥哥？我明明就比他大了幾歲。"
顧衍生愣了一下，竟然微微點了點頭。謝祈虛弱地笑了："李醫生...你還是這麼..."
"帥氣？迷人？風趣？"李志浩厚着臉皮接話。
"與衆不同。"謝祈溫和地糾正。
林予安輕咳一聲："曾永洋和孩子還在等我們。"
顧衍生小心地抱起謝祈："一周後。北郊廢棄工廠。"
李志浩點點頭："記得準備好茶點，我喜歡巧克力餅幹。"
當顧衍生抱着謝祈離開後，李志浩終于長舒一口氣，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林予安及時扶住他："逞強。"
"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李志浩笑嘻嘻地說，然後突然正經起來，"不過那病毒确實很奇怪...它好像會學習，會适應...幾乎像是有意識一樣。"
林予安的表情也變得凝重："報告何老大。"
"嗯。"李志浩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彬彬呢？"
"李叔叔！"謝彬馨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比曾永洋大一些，此刻二人正和諧地站在一起，"爸爸和顧爸爸呢？"
李志浩微微彎了彎腰平視她："他們先回家啦。你爸爸需要休息，你顧爸爸照顧他。"
"那他們和好了嗎？"謝彬馨天真地問。
李志浩鼻子一酸："當然啦！他們可相愛了，就像...就像..."他的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林予安。
"就像李叔叔和林阿姨一樣！"謝彬馨開心地接話。
李志浩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而林予安...好吧，她的耳朵已經完全紅透了。
"咳咳，我們該回去了。"李志浩趕緊轉移話題，牽起謝彬馨的小手，"想不想看看我們基地新增建的舞會廳？有秋千哦！"
"真的嗎？太好了！"謝彬馨歡呼起來，暫時忘記了離别的憂傷。
回程的車上，謝彬馨很快在後座睡着了，曾永洋也疲憊地打着瞌睡。李志浩坐在副駕駛，時不時偷瞄林予安完美的側臉。
"想問什麼？"林予安突然開口，眼睛依然盯着路面。
"那個...今晚的約定..."李志浩結結巴巴地說，"還...還作數嗎？"
林予安沒有立即回答，但嘴角微微上揚："嗯。"
這個簡單的音節讓李志浩的心跳加速。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項圈，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也許沒那麼糟糕——畢竟，在末日裡還能擁有期待的事情，本身就是個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