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慎聞言更是羞愧地垂下腦袋,“不是,是韓某拖累姑娘了。”
“沒有沒有。”劉赢怕他胡思亂想,連忙坐下來,轉移話題,“你猜我去範家發現了什麼?”
韓慎擡眸看她,神色疑惑。
她率先拿起一個包子遞到他手上,“你吃着,我說給你聽。”
那韓秀才醒來後就鬧着要去死,說自己對不起範妞,他娘一聽就怒了,說都怪範妞自個兒命不好,言語間盡是刻薄,險些将剛醒來的張秀才又氣暈,最後秦老大夫将秀才娘趕出了屋子,一邊把脈一邊勸解秀才。
從兩人的對話可知,原來張秀才與範妞兩情相悅,王媒婆上門幫忙說親,結果被秀才娘趕出大門,揚言他兒子絕不娶尋常百姓家的女子,讓範家死了那條想攀附她家的心。
範妞父母也是有骨氣的,當即決定給閨女另尋夫家,王媒婆也上了心,很快聯系上鄰縣一合适人家,男方家境殷實,年前來清河縣辦事時偶然見過範妞,怕唐突女方打算慢慢托人說親,聽王媒婆說範妞正在與别家定親事才沒再打擾,後來聽說還有機會可高興了,當天就送了豐厚的禮。
奈何郎有情妾無意,範妞對張秀才一心一意,被父母強定下婚事後還想與張秀才私奔,隻是秀才娘看得緊,兩人偷偷在慈濟堂見過兩面後還沒商量好私奔之事就被秀才娘抓到了,私下裡把範妞好一頓羞辱,當時張秀才就在旁邊聽着,卻沒敢去反駁母親,範妞因此寒了心,決定遵從父母安排。
“所以這事兒根本不怪人家姑娘,明明是男子太過懦弱撐不起來,那所謂的被女子傷過的殺人兇手憑什麼對她下手?”劉赢憤然道。
在她眼神“強迫”下,韓慎吃完一個包子,再不肯接第二個,“被仇恨蒙蔽雙眼的人很難看到仇恨以外的東西,或許兇手根本不在意兩人分開的理由?”
劉赢見他似乎不喜歡吃包子也就沒再堅持給他,轉而塞進自己嘴裡,“要我說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查清那些姑娘的死因,不然就算那張瘋子真是兇手,也很難定罪吧?”
韓慎沉吟片刻,心道她見識過錦衣衛的手段,難道不知道什麼是屈打成招麼,“或許經過一番審問,張瘋子會自己認罪?”
劉赢明白他話裡的深意,皺眉道:“我總覺得屈打成招不可取,聽說有些酷刑太過殘忍,會讓人生不如死......如果人都不想活了,如何還會在乎是否有罪,說不定為了痛快赴死而認下莫須有的罪名,那豈不是亂套了。”
韓慎無言,暗道她還是太單純,這世上最容易被丢棄的就是人命,上位者隻要結果令自己滿意,哪會在乎幾條人命。
如今他也成了追名逐利之輩,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十分能夠理解以上道理。
而因他私心第一個要被犧牲的完全無辜之人就是眼前這位對真正的危險毫無察覺的小姑娘。
他心中已有決斷,便不會再給自己動搖的機會。
劉赢吃完了包子,見他避開目光沒有接話,立刻掏出手帕擦了手,然後走到他身後握住輪椅推手,“你有想去的地方嗎,還是直接回去?”
“在下皆可,姑娘定吧。”
“那我們一起去縣衙,把今日的事告訴周縣令,順便問問那張瘋子審的如何?”
“好。”
兩人一起到縣衙見了周縣令,他聽完表示自己知曉範妞與張秀才的事,卻沒料到張秀才會自盡,并提出疑惑,“張秀才的娘是出了名的眼緊,是哪位大夫給他開的藥?”
“慈濟堂顧大夫。”
周縣令聞言明顯放松了神色,顯然十分信任顧大夫,随即又鎖緊眉頭,苦惱道:“說起來那張瘋子還是張秀才的叔叔。”
“他可認罪了?”劉赢問。
周縣令歎了口氣,有些抓狂,“那瘋子開口就是罵人家姑娘活該,卻不肯認罪,問的多了他就裝啞巴。”
一直沉默的韓慎忽然開口,“如果他的确不是兇手呢?”
周縣令頓時亮了雙眼,“賢弟有何高見?”
韓慎忙道不敢,“在下隻是覺得,如果那些姑娘生前生病是兇手所為,那麼兇手定是在那之前就确認了目标,除了生病,也許她們還存在着其他共同點。”
周縣令沉默片刻,随即恍然大悟,是啊,大家都着急破案,所以對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太過重視,從而就會下意識忽視其他細微疑點。
“賢弟說的沒錯,我們還有太多事情沒有查清。”比如受害者死因。
忽然一名官兵闖進屋,走到周縣令耳邊說了句話。
隻見周縣令雙目一沉,忍着怒火朝韓慎道:“又出命案了。”
兇手真的不是張瘋子。
與此同時,被押到縣衙的王媒婆正扯着嗓子喊冤,“縣令大人明鑒啊,民婦真的什麼都沒做。”
有人急着将女兒嫁出去,自然也有人家怕定了親還沒到日子的姑娘被兇手盯上而決定退婚,要等抓住兇手後再議。
城北孫員外便是後者,分析出被害姑娘都是定了親還沒完婚的,他立刻給自家孫女退了去年定下的親事,誰知王媒婆到孫府歸還生辰帖後還沒來得及走出大門,孫員外的孫女就如那些被害的姑娘一樣喪了命。
孫員外認定是王媒婆做了手腳,立即遣家丁把人押到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