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離開時幫忙帶上了大門,楊宇回到裡屋,正準備将信紙燒掉,點亮油燈時卻忽地僵住。
在他看到倒影的瞬間,脖子已經被架上冰冷的劍刃,随之一道清冷女聲從身後傳來。
“信給我。”
楊宇腿一軟,一手趴着炕頭一手舉起信,慌張求饒道:“給給給,女俠饒命啊,您要什麼小的都給您。”
還以為要費一番功夫的劉赢皺了下眉,扯過信紙掃了一眼,上面隻有三個字:事未成。
“你讓張婆子在韓府做了什麼,說!”
楊宇一臉驚慌害怕,“小的是韓慎表舅楊宇,實在是吃不上飯了,奈何與外甥并不親近,一時豬油蒙了心才買通張婆子讓她幫我偷些值錢的,結果沒偷成......女俠饒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劉赢冷笑,“飯都吃不上還能買通張婆子啊,我看張婆子是個貪心的,你拿什麼買通她?”
楊宇頓了頓,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瞄了眼劉赢,“那個,我是她相好的。”
“......”
楊宇雖是蓬頭垢面,滿臉胡茬,但看着絕對不超過四十歲,張婆子卻有五十幾歲,走路都不太利索。
這回答的确在意料之外,劉赢愣了一下,卻并未全信,幽聲道:“哦,那米鋪夥計呢,你又如何收買的他?”
楊宇立刻回道:“夥計是張婆子收買的,她怕我們的事被人發現,所以買通夥計給我送吃食和情書等......方才那袋米也是張婆子提前付的銀子。”
劉赢一時無法反駁,隻覺得荒唐。
“不知女俠您此來所為何事?隻要您開口,小的保證聽命行事。”楊宇讨好道,全然一副狗腿狀。
劉赢微微眯了眯眼,她當然不相信楊宇是無辜的,但她尚無兩人犯罪證據,此人又尖嘴滑舌,必不會輕易招認。
這次是她沖動了,不過,打草驚蛇或許能夠引蛇出洞......
冷眼看了他一會兒,劉赢便收起劍,似乎是信了他的話,警告道:“這次饒你一命,再讓我發現你們做出對韓慎不利之事,定一劍結果了你們。”
楊宇如蒙大赦,連連擺手保證,“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劉赢佯裝離開,又在暗中觀察了楊宇一個時辰,見他沒有外出的意向才離開。
她先是找到小五詢問調查結果,得知張婆子曾在當部侍郎陳缪府中做事幾年,那時陳缪還隻是魯陽一名通判。
“陳缪離開魯陽後便遣散了本地奴仆,張婆子便是其一,後來她在熟人介紹下到當地富商賈家做廚娘,一幹便是十幾年,直到被賈家送到韓府。”
“賈家同樣是以報恩為由将張婆子送入韓府,但韓家當年廣施恩惠,賈家到底受了韓家什麼恩很難查證。”
聽完王五的劉赢說出自己的看法,“張婆子好吃懶做,教唆丫鬟逃跑,這賈家怕是一開始就沒安好心。”
王五點頭,“賈夫人的母親是陳缪庶子的嶽母孫氏的親妹妹......說起來,陳缪在平谷時最是敬重韓大人,常常登門拜訪,後來他升職入京,不久後韓家就被滅門,他則開始巴結起丞相。”
劉赢聽出王五話中的深意,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能讓刑部侍郎如此大費周章在韓府安插眼線,想必張婆子也并非表面那麼簡單......”
難道韓府真藏着什麼秘密,才引發當年滅門慘案?和假官銀有關嗎?
王五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于是征求劉赢同意,“兩者是否有聯系需要調查那幾年所有相關案宗,此事非我一人之力可行,但若借用錦衣衛其他勢力,這件事必然要經過指揮使大人。”
劉赢之前避忌王五是為了防止沈存心暗中使壞,可事到如今,她也隻能以大局為重,希望沈存心不要毀掉她心裡那點為數不多的信任。
“行,你去查吧,還有,幫我盡快查一下王婆子和楊宇以及祥記米鋪三者的關系。”
“是。”
王婆子有郭杭盯着,于是劉赢見完王五後,以防萬一又去了楊宇家。
她以為楊宇至少會消停兩日,或者做事更加隐蔽,可楊宇似乎就喜歡不按常理出牌。
翌日早上,楊宇早早出門,路過早市時收到許多攤主店家催賬,他并未像往常一樣躲着,而是大方回應,“放心吧,今日全給你們清賬。”
有攤主忍不住嘲諷,“哎呦這是發财了咋滴,還是終于抱上哪家富婆大腿了?”
引起一陣哄笑。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個兒的熊樣,怕是連不挑食的李寡婦都下不去嘴。”
“哈哈哈。”
在一片調笑聲中,楊宇穿過早市,又走了五條街,最終停在韓府大門前。
“來人啊,舅老爺來了......人呢,怎麼連個守門的都沒有,成何體統!”
楊宇一邊抱怨一邊大搖大擺地踏進韓府,殊不知身後正有一雙冷冽的眼睛充滿怒意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