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蕭垂首看着眼前的人,心中雖然已經想象過千百遍她穿着這身禮服的模樣,等人真站在面前時,還是覺得驚豔的多。
他的心上人,合該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東西,無論是華服美衣,還是至高無上的權力,她都值得,而不是成為誰手中的一把利刃。
“一切有我。”楚風蕭湊近些在她耳邊沉聲低語。
他目光笃定,胡玥的一顆砰砰亂跳、呼之欲出的心也跟着安定下來,她信服的點點頭,任由他牽着往前走。
走了幾步,胡玥才想起,周禮官先前千叮咛萬囑咐的話,為表尊卑有序,她得比樓蘭王慢一步才行。于是,她步子微頓,不動聲色的同樓蘭王錯了半步。
楚風蕭覺察出身旁人的異樣,面上目不斜視,語氣裡卻是隐隐帶着不悅。
“阿念不必如此,同我一起并肩走。”
說話間,就要把人往前帶,直把人帶到身側才作罷。
胡玥顧念着先前學的禮儀,不敢在這樣的場合失分寸,隻得順着他的動作,眼角餘光卻是仔細打量着身旁人,心裡為他剛才的舉動湧起幾分甜蜜,嘴角不禁揚起笑來。
手被他牽着,思緒卻是飄飄然不知所蹤,亦步亦趨的跟着身旁的人,視線落入兩人交握的手上。
他的手冰涼,她的手溫熱,于是她下意識的更緊的握着,想要把他的手捂熱些。楚風蕭嘴角挂着若有若無的笑,似乎是明白了她的心思,又回手捏着她的手。
胡玥的心思被拆穿,餘光漸漸羞赧。
楚風蕭笑着緊握着她的手,牽着她的手堅定的一步一步往前走,隻覺得這一刻當真的是比往日每一刻都要意氣風發。
沿途銀裝素裹,腳下的路蜿蜒而上已經被清掃幹淨。
惠山頂,早已經有禮官備好祭祀用的祭品、币帛。
禮官唱和着請樓蘭王祭酒,她的一顆心随着禮官唱和聲落了下去,周禮官交代的事情和他給的冊子上寫的内容早已經被她抛卻到九霄雲外。
到此刻,她方才頓悟楚風蕭前些日子給她說的那句話中含義。
既來之,則安之。
胡玥恭敬的站在一旁聆聽着禮官的唱和,順着禮官的指引做着她該做的。
樓蘭王祭過第一杯酒,胡王妃祭第二杯酒,最後一杯酒則由撫平長公主代鎮北将軍。
胡玥對一切都是好奇的,偏又礙于禮儀,隻得目不斜視的恭敬站立着,沒一會兒便開始發呆。
等她回過神,禮官已經宣讀完祭天地的文書,正指揮着人把壇上祭品、币帛以及祭天地的文書通過踏道移到一旁早已架好的爐子邊。
她則被楚風蕭引着站到一側,不經意瞥見一旁站着的撫平長公主。
剛才祭台上匆匆一瞥,這會兒距離近了,隻覺得眼前女子光彩照人,保養得當的一張臉上實在是看不出年齡來。
撫平長公主也似是剛看見她,沖她彎起嘴角,笑的溫柔。
胡玥回以微笑,匆忙回頭。
周禮官正依次唱着祭祀品的名字,邊唱邊把它們投入火爐中,火光沖天而起。
撫平長公主鎖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禮成後已經臨近晌午,胡玥随着馬車晃悠悠的往城裡回,一路回到城中的宣德樓前。
前日幾乎未睡,今日又是早起經曆了一上午的舟車勞頓,胡玥這會兒就覺得腦袋暈乎乎,這會兒又被楚風蕭牽着并肩站到了城樓之上。
城下人頭攢動,熙熙攘攘,都是看熱鬧的百姓。除此之外,大理寺也早早就提了待赦的犯人列隊在城下站好,隻待樓蘭王下大赦诏。
看到這麼多人,胡玥立刻清醒了,握緊楚風蕭的手顯出幾分緊張,目光隐隐不解,她不記得周禮官說過這一出呀!
楚風蕭笑着看她,回握着她的手。
“今孤感上天恩德,大赦百人,減免賦稅。一願王妃安康,二願百姓富足,三願樓蘭昌盛!”
樓蘭王出口的話簡短卻擲地有聲,胡玥不可置信的側頭望着身旁同樣正在看着她的人,他的嘴角帶着淺淺的笑,目光溫柔缱绻的落在她身上。
這一刻,那些話,在她心口蕩漾起波瀾來,久久不能平複。
城樓下漸漸響起悉悉索索的交頭接耳聲,看熱鬧的百姓們未曾想過今日會聽到樓蘭王說出這麼一番稍顯兒女情長的話。
這種詫異沒多久便被陣陣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淹沒,淹沒了諸多猜測、好奇,也淹沒了胡玥此時此刻所有的胡思亂想。
偏僻的角落裡,有幾個人靜靜地觀察着這場喧鬧,而後悄悄的退出人群,往城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