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隻用收拾行李,等明天其他同門過來就可以啟程回清音門了。
回去将一切都準備好後,許嘉音去到關押琴魔的地方。
琴魔被關在靠近城門的一處空院子裡的柴房。
柴房光線不好,屋裡總是黑沉沉的。一推開門,琴魔就被突然出現的陽光刺到了眼睛,好一會才重新睜開。一雙眼睛不見往日神采,臉色也有些蒼白。
他被下了壓制内力的藥,現在與一個弱不禁風的普通人無異,又被綁着,許嘉音并不擔心他能對自己做什麼。
許嘉音找了張凳子坐下,看着琴魔熟悉的臉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琴魔曾是他的師兄,往日還指導過他琴藝和武功,他實在是不知如何開口。
“是嘉音嗎?”琴魔開口,聲音有些啞,可他音色極佳,哪怕是啞的,聽起來也是好聽悅耳。
許嘉音低低應了聲“是”。
“我們好像好久沒見過了,得有三四年了吧。”琴魔感慨道。
許嘉音糾正他:“是五年。”
五年前琴魔下山,下山第三年爆出危害百姓的事情。
琴魔輕輕笑了聲,恍若潺潺溪流,道:“……竟然有五年了麼?”
“我師父如何?”琴魔問。
許嘉音道:“四長老自請辭去長老一職,掌門未應,他自去看守後山了。”
何至于此!
就這麼看不上他嗎!
琴魔眉間染上幾分戾氣,但被他很快掩去。他視線落在許嘉音背着的琴上,虛弱一笑:“嘉音,能讓我再彈最後一曲嗎?”
“這……”許嘉音猶豫不決,手落在琴身上。
琴魔接着說:“你就當滿足我最後一個願望吧,我自知罪孽深重,無可辯駁。隻可惜不能再彈一曲,等其他人來了更是沒有機會。”
畢竟有同門情分在,而且琴魔也确實不能在做什麼。考慮再三,許嘉音給琴魔解綁,把琴遞給他。
琴魔小心翼翼地抱着琴,盤腿坐好後将琴放在腿上,手指輕撫琴弦,幾枚音調飄出。
沒再試音,他開始彈起曲子。
許嘉音一直防着他暗用功法,直到半首已過琴魔都沒搞鬼才放下心來,開始認真聽起曲子來。
音調歡快,曲意輕松。
這是每一位清音門弟子入門時要學的第一首曲子。他心頭忽然升起一陣惘然,看着琴魔沉醉的模樣,暗歎一聲:終究是物是人非。
“铮!”
最後一個音調落下。
琴魔擡眼就見許嘉音還陷在回憶之中,他沉默片刻,道:“嘉音,我今日技藝如何?與過往比較如何?與師長們比較又如何?”
這是琴魔以前最經常問的三個問題。
許嘉音不知該說什麼,好在琴魔似乎也并不需要他回答。
他繼續撥動琴弦,道:“我在山上時,鑽研過許多譜子,其中幾張給了我很大的啟發。隻是山上無知音,我滿腔琴意不能盡發。今日,我就彈給你聽一聽,你也看看師兄這幾年的能耐。”
話音未落,弦音瞬發。
許嘉音尚無準備腿上腹部就被擊中,淺色衣裳上瞬間滲出鮮紅。
“你……”
才吐出一個音節,琴魔又連撥幾下,許嘉音渾身上下多了十幾道血痕,嘔出好幾口血。
琴魔抱着琴施施然起身,将外衣裹上琴背着後俯身對許嘉音道:“我們都被掌門他們騙了,這才該是五音律最正确的用法,隻需一點點淺薄内力,就能殺人于無形間。能在死前看見五音律是如何用的,也算是你的福氣。”
說罷,他一巴掌甩在許嘉音臉上,冷笑一聲道:“一群無知之輩,還敢讓我束手就擒?你放心,待我将那幾個人解決了,我就去清音門,我會讓他們知道,誰才是五音律最好的傳人!”
想起白榆幾人,琴魔又恨恨在許嘉音身上踢了一腳。
如果不是當日那一劍毀了他的琴,他怎麼可能被那黃口小兒打敗!
琴魔踏出柴房。
半個時辰後,一名着月白色衣裳的女子走到柴房門前。
也不知許師弟在不在這裡,隻希望那人不是騙她的。
正準備敲門,顔舒雅就聞到血腥味,她一腳踹開屋門,瞧見躺在地上的許嘉音,身下還有一汪血水。
“許師弟!”顔舒雅連忙探他鼻息,發現還有微弱氣息後把人扶起。
許嘉音一身傷因這番舉動到處都疼,被痛醒後睜眼看清來人。他道:“大師姐,琴、琴魔,逃、逃了……他、他會……小心……”
“你先别說話了,不要運氣,封住筋脈,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