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仙不語,視線掃過衆人。
古一然瘋狂嗚嗚叫,不斷給竺晏二人使眼色。
他們三不能說話,但那兩可是沒被綁,怎麼一直在當啞巴!要是劍仙信了琴魔的話,他們所有人可就都沒機會了!
竺晏從劍仙出現起就一直盯着她看,再不關注别的,但一言不發,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伏玉一直在默默調息,眼下内力又恢複了一成,有帶着人跑的把握了,便順着古一然的心意道:“前輩,他在騙你。我們之前受托捉拿他,找到藏身處時那裡有百姓幾十人,均骨瘦如柴、面色枯黃,想來受了不少磋磨。他卻對您說他從未作惡,實為一派胡言。可見此人奸詐虛僞,斷不能信。”
古一然聞言滿眼感動。
劍仙掃了眼琴魔,問:“她所言是真?”
琴魔激動道:“胡言亂語!我哪裡磋磨過那些愚民!能服侍我,為我做事,是他們的榮幸,我供他們吃喝,這都是他們應該做的!”
“是你先将人擄上山。”竺晏開口。
劍仙詫異回望,恰好對上他的視線,目光真誠,其中似乎還藏了些什麼,她轉回去。
琴魔理所當然道:“那是他們的福分!”
竺晏:“那暗室呢?”
語氣中有一絲憤怒,但和琴魔相比起來,也算得上是平靜了。
暗室是東君山上琴魔的住所,位于洞穴内。據王伯所言,琴魔常将人帶進暗室,男女老少都有,從來隻見進不見出。在把琴魔交給許嘉音後,幾人也将此事告知于他,不過沒等到許嘉音問情此事,琴魔就逃了。
琴魔面色一變,默了片刻才道:“能見證我派秘法,是他們的幸運。”
“你派?”竺晏聲音玩味,諷道,“你不是早被逐出去,哪裡來的門派?莫非琴魔閣下這幾年又新創了一派?”
琴魔瞬間怒不可遏。
逐出門!逐出門!逐出門!
又是逐出師門,人人都要提起這事!
他哪裡有錯!
清音門為什麼要和他劃清界限!
他才是這代最有天賦的弟子,最應該傳承清音門的人!他們憑什麼不要他!
還有師父……
師父為什麼要去守後山,為什麼要辭去長老位子,就這麼不想要他這個徒弟嗎?是覺得有這麼一個徒弟讓他丢臉了嗎?
迂腐!愚昧!
他會回到清音門,接手清音門,讓所有人知道,清音門隻有在他手上才能獲得更大的榮譽。
琴魔不再在乎會不會讓劍仙誤會,連撥幾音攻向竺晏。
音刃未成形,就被劍仙一劍削去。
弦音又起,五音齊發,随着音調成曲,音浪被曲調增強,如一圈圈漣漪以琴魔為中心散開。
這是琴魔在山上悟出來的。
早在清音門時,他就覺得五音律四層之後再難進益,他隻勉強修到第五層便下山遊曆。後面得了不少古譜,他對樂一道有了更多感悟。他就在想,或許五音律本就該是五音齊修,而不是如現在這樣每名弟子隻修一音。
有了這個想法,琴魔開始慢慢探索,早先失敗多次,好在最後還是成功了,之後他用新學的招式不斷進行實驗,終找到正确的修煉法子。
這位劍仙确實是強,若是她手中的是一柄好劍,他自然不會不識好歹地硬拼。
可此人狂妄,隻拿一支新折木枝就這般嚣張,真當他是吃素的不成!
如今他五音律已修到第六層,離最後的第七層僅一步之遙,未嘗不能赢過她。
曲意大成,一息之間所有音浪恍若海嘯一般朝劍仙湧去。
劍仙臉上不見絲毫驚慌,反倒朝琴魔挑了下眉,眉間隐有幾分笑意。
她手腕一翻,高舉木劍,不帶任何技巧的調氣蓄力。
内力暴漲,裹于木劍之上,木劍仿佛下一瞬就要爆裂開來,又被一層無形的膜給攏住。
發絲與衣角不停飛舞,劍仙的白色面巾卻依舊紮得穩當。
在音浪海嘯即将湧到之前,她道:“就讓你看看,為何吾才是劍仙。”
話落,劍斬。
刹那狂風大作,銳不可當的劍氣在音浪中斬出一條半臂寬的縫隙。
音浪兩側有合攏趨勢,但才堪堪挪了一指就頃刻潰散。音浪如水般向四周擴散,在場大部分人都被餘威打到,狼狽不堪,唯有竺晏和伏玉因為位于劍仙身後并未受到任何波及。
琴魔要避,但已經晚了,琴被腰斬兩半,他身上多出一長條劍痕,從左肩一直蔓延到腹部。
在琴魔朝右倒下後,劍勢還未停下,砍出幾十步,倒了十幾棵樹。
樹倒的“轟隆”聲停止之後,衆人才回神。
琴魔吐血不止,再沒有還手機會。幾名黑衣人顧不得其他,四散而逃。
劍仙擡眼一瞄,似是随手揮出四劍,都正正打在黑衣人腿上。
看其他人又是一副狀況外的模樣,劍仙道:“這些人就交給你們,務必讓其伏法,吾先走了。”
言罷,劍仙飄然離去。
現在狀态最好的是竺晏與伏玉。竺晏定定看了會劍仙離去方向後從懷中掏出暫時壓制内力的藥丸,給琴魔喂下。
伏玉給季月解開繩子後走到竺晏旁邊,小聲疑惑道:“你有沒有覺得……這位劍仙有些熟悉?”
竺晏神色不變:“沒有,估摸就隻是哪位好心的前輩吧,咱們還是先将他們綁了好去找掌櫃他們。”
伏玉不再多想,接過竺晏遞來的繩子去綁人。
此時,被伏玉覺得幾分熟悉的劍仙已行至林中央。她解開面巾,露出真容。
白榆看了眼來時方向,自言自語:“也不知道被認出來沒有?還是快找了東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