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磨唧唧的真麻煩。”遊夏不滿地回怼了句,大腿還是松開些力度。
但她不太理解,她都已經松開腿了,這人的手怎麼還扣在她膝蓋上?
他手心溫度烙燙,無聲無息穿透她一層薄而白嫩的皮肉,熨帖進半月形的膝骨縫隙裡。
燒灼着,不算太難受,但也不太舒服。
在遊夏忍不住又要發出怨言時,屈曆洲終于松開這隻手,轉而探過去拉扯被子。
屈曆洲動作緩慢,和遊夏焦灼的内心形成煎熬對比。
被子裡的氧氣越發稀薄,他的手指一點一點拉扯,涼絲絲的綢緞在她身體滑蹭,将她的呼吸層層遞進加重。
好像有意識地控制着,既不讓她好受,又掐緊她臨近暴躁的邊緣,明明是在幫忙,偏讓她的體感和心情都不上不下。
逐漸湧起的酒精後勁,也在不斷沖漲她的太陽穴。
兩相疊加,令她有種現實感被剝離,意識裡似乎進行着一場飄然的折磨。
被子掀起一條縫,透進來小片光芒。
最先照透在她眼前清晰的,是他略微開敞的領口,露出清晰的鎖骨,在一道珍貴的光束下形成折疊深刻的明暗陰影。
遊夏沒耐心再等了,她直接從透光處一把扯開被子,連踢帶蹬把整坨被子踹開,逃出生天地坐起來大口喘氣。
發絲被摩擦得有些蓬亂,她随手捋了一把,站起身看向櫃頂的還在頻閃的儀器指示燈,“那個東西,還沒處理掉。”
遊夏說着,立馬就要再爬到到凳子上。
屈曆洲在她踩上凳子的前一秒,更快扣住她的手腕攔下來:“你休息,我來。”
語氣溫柔清儒,手勁态度卻沒給她質疑的機會。
遊夏被他拽得後退一步,回到他身後的位置。
屈曆洲走上前,擡腿勾走她放的小木凳,單腿站立身形也穩得毫不晃動。他甚至沒有踮腳,擡臂毫不費力伸進頂層櫃子裡摸索探尋。
倒是拉抻的側邊腰線更展露他的挺拔,比例優越,肌骨張弛有度。
“怎麼樣?拿得出來嗎?”遊夏踮起腳伸長脖子看,也看不見,心急地問他。
屈曆洲沒第一時間回答,眼神透露出思考,随後撤手後退兩步,仰頭仔細觀察了片刻,才确定說:“不是監控錄影機器,應該是消防煙感設備。”
他扭頭在天花闆搜尋,鎖定目标後指給她看:“看那邊,也有一個,隻是在燈光裡不明顯。”
遊夏順着他指的方向定睛細看,還真是一個微型煙感器,在燈具強光照射下,隐藏起微小的工作指示燈。
想想也合理,整個屈宅就是仿古園林風格,雖是現代建築但也用了不少木料,必須采用更嚴密的消防系統。
她自己就出身建築大戶遊家,這點常識稍想就合理了。
“嗐,原來是個烏龍。”遊夏腦仁有點脹痛,揮了揮手不再在意這件事。
還好,屈家人還不會沒品到監視私密生活這種地步。
今晚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遊夏坐回餐桌前,帶着些許不平靜的喘息,仰頭飲下杯子裡剩餘的酒。
她拎起醒酒壺對着燈光搖晃,确認水位線。
半瓶,差不多了,不能再喝了。
她喝酒的理由,一是為洗完澡吃宵夜的興緻,另一個,是為了壓制必須和屈曆洲同房共度一夜的煩躁。
不喝點都怕自己晚上睡不着覺。
想到這裡,她眼神略帶不耐地瞧了眼屈曆洲。
宵夜到此結束。
對面的男人沒有和她一起坐回桌前,而是回到茶台邊,姿态淺淡地收杯,清理好用過的茶具,包括她剛洗澡後出來用過的那隻杯子。
他還是端然一副好脾性,仿佛剛剛的插曲沒發生過,絲毫不嫌棄她喝過的杯子,兩指撚着薄瓷邊口,續水口淌出清涓的純淨細流。流經杯身内外,連同他的指節一起沖刷。
洗淨的杯子倒扣在竹架上瀝水,末尾輕拎起白毛巾擦拭手指,習慣好得就像他本人,慣常以來給人教養優良的感覺。
“這樣看着我,在想什麼?”他甚至是說完這句話,才放下擦手巾,将目光轉向她。
全程都沒有擡頭看她,就敏銳地感知到這份不善的視線。
遊夏勾唇,無聲地冷嗤他,随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特意減少到小半杯的量。
最後一杯,她向自己保證。
屈曆洲沒問她酒量,看她将波爾多LePin當葡萄汁喝得毫無美感,也完全不介意,似乎她今天把自己灌倒在這裡,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她在他眼皮底下,總是擁有最大限度的自由。
遊夏仰頭喝幹馥郁殷濃的酒液,眯眼透過酒杯看見屈曆洲行走時模糊的剪影,他的色彩透過紅酒挂壁的剔亮玻璃杯,像是疊加了一層逐漸褪色的濾鏡,顯得尤為幽暗深沉。
屈曆洲起身經過她不做停留,從櫃子裡拿起一條幹浴巾和一件深色睡袍,走進她用過的浴室。看來是打算洗澡。
她的感官被懸鐘狀的酒杯集中起來,隻聽到自己吞咽的聲音。他的腳步沉默,藏進西洋鐘擺的規律頻率中,靜悄如悠蕩的魂,活像一條赤色夜晚的鬼影。
重重放下杯子,微醺浪潮沖漲在思緒的沙岸,三分飄忽的亢奮足夠她忘記今晚各種不快。
擡頭時,見到屈曆洲站在沙發邊,正在解下袖扣和腕表。
可能是骨頭和心肝都被酒精泡得飄了,遊夏眼梢微揚,直接走上前去,在屈曆洲跟前的沙發上摔坐下來。
暈暈乎乎地靠在靠背上,女人仰視着他,笑得譏诮:“你家還挺貼心,準備的酒度數柔和适合小酌,也不至于耽誤新婚小夫妻辦正事。”
屈曆洲拆解襯衫領扣的手停頓,垂眸調侃的眼神蒙昧不清:“什麼正事?”
遊夏被他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