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說的微妙氣氛在他們之間彌漫。是剛才的話題未完待續,卻也沒必要再續。
恪守利益糾結而成的婚姻,契約雙方終究各懷鬼胎。至近至遠東西,至親至疏夫妻,大概就是這樣了吧。
遊夏是這麼認為的。
不知道屈曆洲怎麼想,反正他看上去依舊平淡,并順從她的回答走向門口。他在門邊停留,留下一句丈夫該有的體貼叮囑:
“還有時間休息,酒店所有設施你都可以随意使用。七點開場,來負五層海底酒廊宴會廳找我。”
“知道了。”遊夏恨不得捂起耳朵,煩躁地回頭催他快走。
卻發現門口已經空無一人,他竟然撂下話就無聲無息走了,連關門都沒有聲響。
鬼一樣。
她現在需要找個地方安靜休息和思考,準備一會兒的假笑表演,以及抓小三的具體對策。
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露西妮港傍晚景緻,視線回收時瞥見酒店摩天樓半腰位置,有個凸出的泳池露台,自上而下,一眼就被它一彎月牙的造型吸引。
池水和露台連為一題,弧度優美纖長,水底射燈将池面照亮,宛若月亮真的在她之下。
就它了。
遊夏當機立斷,刷着屈曆洲的特權卡,直接下到32層,魚尾曳地裙擺随她長腿擺動飛揚,兩指一擡把卡片甩到接待台。
“清場,記你們屈總賬上。”
她毫不停留往室外露台走去,行止又美又飒。
黃昏來臨,月牙泳池比她想象的還美。
天色将暗,沿着池岸一圈地燈泛出柔長的光,她沒有選擇池邊躺椅,而是索性撩裙坐在岸邊,小腿浸入清泠泠的池水。
池面與燈光依依不舍,晚霞偶爾從某個角度投影,将詩意譜寫進橘橙調,呈出一汪粼粼泛金的朦胧波光。
她是在月亮上玩水的輕靈少女。
服務生此時端來托盤,輕聲提醒:“遊小姐,您要的水蜜桃氣泡冷萃。”
“放地上就行,謝謝。”遊夏随手指了指身側,“不需要服務了,你們也全都撤下去休息吧。”
“好的遊小姐,有需要請随時傳喚。”
遊夏向來乖張,雖然在遊家她沒什麼特權可言,但到了屈曆洲這裡,好似特别無師自通。
特權不用的話,那還叫特權嗎?她天生就是該這麼嚣張。
玩了半天,她才将腿收上來,轉身懶洋洋地側坐在泳池岸上,單手後撐着身子,惬意地眯眼欣賞高樓林立間的日落景緻。
另一手用鑷子從玻璃杯中夾起一顆蜜桃冰球,後仰起頭,指間鑷子一松,晶瑩潤亮的冰球徑直掉落下來,被她紅軟微張的雙唇含住。
然而還沒來得及嘗到口中蜜桃的甜味——
下個刹那,撐在身後的那隻手腕倏然被扣住,一股強勢力道猛地一把将她拽下泳池。
這汪水似靜谧的鏡面猝然擊碎,吞沒女人短促的驚呼。
池水灌漫上來劇烈窒息感,求生的本能讓遊夏瘋狂地胡亂掙紮,驚駭中她突然感覺腰際一緊,随之一雙堅定有力的手緊密貼覆上來,握攏在她腰後兩側,牢牢把控住她的身體。
借以水的浮力,對方毫不費力地托起她。
掀水而出的一霎,池岸四周驟然噴射出濃煙白霧。天旋地轉裡眼前隻剩下成片的氤氲缭繞,潮潤水汽不斷蒸騰,形成霭霭霧帶,迷蒙遮蔽着她的視野。
少女精靈在月亮上驚惶迷失。
除了白茫熏熏的霧,遊夏無法辯清任何事物。
當視覺官能失去它原本的作用,感受就會占據上風。
此刻,貼抵在背後的身體,帶有成年男性獨具的熾灼剛烈,溫熱吐息落在耳骨頸後,感官接觸一時間被無限放大。
胸腔積湧起羞憤惱怒的火,讓遊夏一下子忘了恐慌,她雙手撐在池沿勉強穩住重心,氣得轉頭張嘴就罵:“放開我!哪來的——!”
畜生。她想這樣罵。
不料呵斥的髒字還沒能出口,耳後倏地響起一聲低啞的笑。
遊夏根本來不及做出半點反應,旋即便被身後男人壓按着腰趴向池壁。
下一秒男人出手,骨節瘦削的長指施力掐住她的兩腮,朝後一掰,迫使她後仰,不由分說地直接強吻了上去。
遊夏隻覺得大腦頃刻僵滞宕機。
男人的每一步動作都令她無從預料,更難以防備。
她瞳孔驟縮,玉白纖細的脖頸向後彎折成脆弱的弧度,意識斷線的幾秒,她被迫承受着男人的唇舌侵占。
他在肆意攫取她雙唇的柔軟,力道兇悍陰狠。帶着長久蟄伏後、撲食獵物時沉浸撕咬的享受欲。在她唇上用力輾轉,引得她痛呼輕哼出聲。
他們衣衫濕透,相互貼近,他圈攬着她,向她傳遞每一分失離的溫度。
冷到顫栗也不容逃脫的危險,化作疾風驟雨淋在她身上,她被他帶動,止不住心旌搖曳。
男人滾燙的氣息快把她蒸發。
腿軟身子發沉,重得想跌入水裡,又飄然融在霧氣裡。
她還無意識含着那顆蜜桃冰球,融化的甜露混合津水,被他毫無章法的深吻惹得溢出來,又被全數捕獲卷入他的口腹。
他的舌長驅直入,靈活勾出她嘴裡脆弱的冰球,卻沒有劫掠走它獨自享用,而是将它頂抵在兩人交融的雙唇之間,“咔嚓”一小下輕響,咬得粉碎。
甜蜜在霎時間肆意崩裂。
桃子香氣混染彌散在彼此唇齒間。
碎冰不被憐惜地,推入彼此糾纏的舌尖,冰冷與滾燙正在疾速模糊邊界。
眼前是沉霭雲煙,視域邊緣因瀕臨窒息而泛起血紅,遊夏被陌生男人親得嘴唇生疼,不由地嘶嘶吸氣,卻無論如何都躲不開他強勁又強勢的吻。
她越來越驚恐地發現自己無法掙逃半分。
整個人被禁锢在池壁與男人胸膛之間,腰肢被緊扣住而無法扭動,臉蛋也被他堅硬指節所鉗制掌控。
鼻腔進了微量水導緻呼吸刺痛,一時喘不過來,就連剩下賴以吸氣的唇都被強占攻奪。
此時此刻,她連呼救都做不到。
遊夏不得不躲閃,背過手去掙動,試圖推拒抵抗,卻始終使不上力氣。
而他勢不可擋地對她進行着深度壓榨,四處挑撬她意志的橫梁,以唇舌的柔軟絞殺她的理智。
男人站在如此可怖的主導地位,将她寸寸摧垮。
遊夏近乎快要失守。卻仍然不肯放松,死死抓住如浮萍般飄來泛去的、最後一份清醒的尾巴,曲起腿用盡全部力氣往後踹去。
誰知男人早有預防,後撤身子輕巧避開她的攻擊,反手迅疾擒住她的小腿,捉住她細瘦的腳踝,拇指撫蹭了下内側的軟膩膚肉。
不同于粗野的親吻。他的指腹緩然摩擦,令她在這樣極端的情形之下,産生被溫柔對待的錯覺。
這種錯覺是極其危險的。
仿佛他貌似珍惜的舉動下,還湧動着尚未爆發的破壞欲,是被溫柔粉飾的烈性,是欲海竭澤,陰暗無度的本質。
遊夏嗚咽着想抽動小腿。
但怎麼可能有用呢。
她這點負隅頑抗的、無用的小花招,除了讓男人的手極緻瘋感地收緊抓握力,再沒有其他作用。
她哪裡會知道,越是紅着眼尾無助掙紮,越會激起這個瘋子的陰郁病态。
她的慌張是一把鑰匙,将他從十八層牢獄的重重閘鎖裡釋放。
她掙紮的動作也香氣撲鼻。他正在深呼吸攝入她的體香,濕漉野望像淤泥裡的水草瘋長狂舞。
倏忽之間,她聽見男人濕啞含笑的聲音在耳畔注入熱潮,對她病态耳語:
“好久不見,寶寶。”
在一秒的意識閃白後,她開始氣喘籲籲地劇烈抖晃身體。
在她的生活裡,沒有人叫她‘寶寶’。
也沒人敢這麼叫她。
除了……婚前那晚的,那個男人。
“拿走我的第一次之後,想我了沒?”
男人的唇貼在她耳垂,笑意震動胸腔,撞進她沸熱的骨血裡,
“我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