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在那個隆冬時節,他們正式有了交集。
馮霧将自己的想法上報給天子,得了天子的許可,胡雨和銀雪兩位道友跟随她一同去汴京。
與此同時,天子還派了國師宋章晖,教導馮霧如何運用春天的氣候,将桃花、芍藥、栀子花開滿西邑,成為急救之物,獲得人們的褒獎。
有了上一次的烏龍,盡管過了一個秋天,兩人見面還是不太自然。
那真身就像女兒家的身體,旁人是見不得的。馮霧反反複複用了很多理由說服自己,結果還是除不去心中的隔閡。
銀雪是最天真活潑的性子,酷愛西北的一切,得知自己要去西邑,樂得不行,連連來找馮霧唠嗑。
“尊敬的馮霧大人,您說到了元宵節,西邑那裡會賞花燈和猜詩迷嗎?”
馮霧常年伏案于公文,從文昌閣那裡找書多也是看正經書。從來不知道人間的賞花燈和猜詩迷。
“什麼是賞花燈和猜詩迷?”馮霧一本正經地問道。
“人間元宵的習俗啊,男男女女都戴了面罩,去往淮河放放花燈猜猜詩迷,可熱鬧呢!”銀雪一臉憧憬地說道,很是歡樂。
馮霧沒經曆過,不懂,不過她又有疑問了:“為什麼要戴面罩呢?”
銀雪像看異物一樣看她:“當然是為了不被認出來,凡間小姐結婚前時不能面見男子的,馮霧大人您不知嗎?”
馮霧羞愧的想遁掉,她當然知道。
于是她又想到現在擺在她面前的難題,再過幾日,她和宋章晖就要面對面對接事宜了。
銀雪見她有些難為情,以為是她和自己第一次去人間的元宵節一樣,沒有提前準備面罩。
于是特地變了兩隻面罩,一隻兔子形狀的遞給沈翎:“諾,這樣您下去,男子便不能窺見你的真顔了。”
馮霧接過面罩,若有所思了起來。
她想着,要是和宋章晖在西北一起做公務時,兩人也極少用真顔交流就好了。
于是她思前想後,将自己變做小霧,用這個身份重新去認識宋章晖。
那也是一個大雪紛飛的隆冬時節,雪花似鵝毛飄落,堆砌在地上,厚厚一層。
鞋履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一步,一顫,馮霧穿着狐裘大衣,衣領上的狐狸毛貼在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上,她忐忑不安地敲響了章晖宮殿的大門。
開門的是一位靈童,見她面生,問道:“你是何人,來此地何事?”
“碧霞殿仙侍,小霧奉馮霧師長命令,來和國師商議明年春日,西邑之事……煩請靈童傳達。”
果然,那靈童聞言有些吃驚:“你家主人呢,為何派你來?”
“主人她身子不适,還請見諒。”馮霧仰起頭,将準備好的說辭道了出來。
橫豎是無法直面宋章晖。
後來馮霧回憶起這件事,她和宋章晖百轉千回的恨意裡,好像那些熱烈的初見,都像是愛情那樣,明明足夠赤誠,但偏偏要隐晦到極緻。
好似最開始的坦誠,就耗盡了所有的機會。
如果不是她一直無法沖破内心的羞恥,她也就不會被宋章晖誤會之久,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他。
而馮霧和宋章晖的愛情就更像是,一幅濃墨重彩的山水畫,看山水疊加,看情愛交織的暗潮更疊。
看客們路過了就要深陷其中,空留一聲歎息:這留不住的人世繁華……
夢境中的馮霧無心混入了這場的幻境的糾葛,她也知道馮晴在失去魔魂後性情大變,不是好惹的。
須臾,一股靈力湧起,她已經不在那幻境中。而是一間蕭肅,冷冽的廟宇。
隻見該廟宇香火氣息旺盛,皆是求業、求竈,宋章晖嚴肅的雕像在大殿中間立起。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麼多,一道熟悉清冷的聲音就在身後響了起來:“你看夠了嗎?”
他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一雙鳳眼淩厲又頑固。
馮霧不解,為什麼宋章晖直接把她從幻境送到了這廟宇?難道是怕她有危險?
但是看着宋章晖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可能性不大,他說過機會隻有一次。
隻是馮晴真是好心機,這幻境和真實履曆一樣,難道是想造什麼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