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春日宴原本應該算是個相親宴,結果被葉蓁蓁攪了局,反倒成了她們姑娘家的茶話會了。
後頭幾人覺得無聊,有人提議去放紙鸢,衆人紛紛撇下閣内的些個世家公子,去外頭的草坪上放起紙鸢來。
葉蓁蓁随着跑鬧了一陣,整個人紅撲撲的,起了些細汗,偏偏衆人都纏着她不得休息,她好容易尋了個換衣衫的由頭,這才找了個空子躲開。
葉蓁蓁輕手輕腳地離開,等走遠再瞧不着她們放紙鸢的身影,她輕拍着胸脯長舒一口氣。“真是好險,若是再同她們這般鬧下去,隻怕明日腰腿都該酸軟了。”
難得忙裡偷閑,之前的煩心事又都解決了,葉蓁蓁這會兒極為放松。
林蔭處吹起一陣微風,直吹得她雙眼眯出兩道月牙兒,好不惬意。
她這會兒享受了沒一會兒,便看到不遠處有一個男子身影靠近,她趕忙躲在一顆樹後頭偷眼瞧了瞧。
那人身量很高,身形健碩,烏黑的長發束在玉冠裡,露出一張俊眉星目的臉,劍眉斜飛,鼻梁挺直,削薄的嘴唇微抿,神色冷凝,周身氣質肅殺,遠遠的便叫人感覺到一陣冷意。
這不是周攸甯嗎?他怎會在此處?
葉蓁蓁看得愣了一會兒,前世她出嫁後深居簡出,加之後來周攸甯被封了平武侯後很快便回了邊境,之後極少返京,她原本是不識得他的。
可是,自打先前起了心思之後,她便派人去尋了好些與他相關的消息,家中親緣、個人喜好、身形外貌等等。本以為今日他不曾到場,這些手段都用不上了,沒想到……
葉蓁蓁嘴角輕揚,清靈的鹿眸閃過微光,亮的驚人。
聽着那人步伐愈來愈近,葉蓁蓁的心也跳的越來越快,畢竟生平第一次做這般厚顔無恥的事情,心裡也有些沒底。
周攸甯神色冷沉,他自重生至今,已半月有餘,一路上快馬加鞭,風雨兼程,好不容易才将月餘的路程壓了一半。回京之後他根本沒心思去參加這勞什子宴會,隻想要早些見到那個他前世未曾保護好的人,誰料卻跑了空。
他這才知道原來他心心念念的人,竟然并沒有如前世那般定下婚事,相反還與未婚夫反目成仇。
他哪裡顧得上其他,隻想見到她,卻得知她跑來參加他逃了的這場宴會,他立刻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生怕晚了一步,她就又要離他而去。
因了此番緣故,心神全然被占據,适才原本靈敏的直覺卸防,根本沒有察覺到樹後的人。
直到樹後蹦出來個人影,他眼神一凝,正欲發難,卻見那人影不偏不倚地往他懷裡摔。
可以看出來那人影在努力地摔的自然,隻可惜技藝略顯生疏,動作也很不靈巧,那放慢的動作他輕易就能避開。
但是周攸甯微微一怔,還未反應過來,便已經快步上前接住了對方。
葉蓁蓁努力地克服着心裡的恐懼,竭力想讓自己的動作流暢自然,緊閉着雙眼往地面摔過去,心裡不斷默念着:“可一定要接住啊!”
害怕的場景沒有出現,她如願地摔到了一個厚實溫暖的懷抱裡。
她動作頓住,也不敢睜眼,硬着頭皮道:“你既然碰了我的身子,便得娶我!”
——是的,她想的就是這麼個強買強賣的馊主意。
她自己也知道這般行徑同登徒浪子毫無區别,兩頰因為羞恥漲的通紅。
許久的沉默過後,她悄悄地睜開雙眼,擡眼一瞧,便對上一雙赤紅的雙眼,她微微愣住,半晌才回神。
“娶我便這般委屈你?”
有道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這周攸甯眼瞧着都快哭了,娶我有這般丢人嗎?不過也是,他人生得俊秀,又有戰功傍身,家世也好,若真同我成婚,好像真的有些委屈他。
周攸甯聽得一愣,扭頭避開她的視線,耳尖悄無聲息地爬上一抹薄紅。
葉蓁蓁這下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借着他胳膊的力站直身子,見周攸甯扭頭不看她,她心裡的想法蔫了一會兒。
“我懂很多東西的,你娶我不吃虧的。”葉蓁蓁不死心地說道。
“我會醫術,還會…”她掰着指頭數自己的優點,掰一個又掰回去,半晌也就掰出來這麼一個不知道在對方眼中算不算優點的優點,她有些洩氣,不抱希望地說道,“你娶不娶我,總得說句準話吧?我知道我有些強人所難,好吧,也不是有些,而是相當強人所難,但是成不成的,你總得……”
“娶!”
“什麼?”葉蓁蓁聽得一愣,有些發懵的腦海轉了半晌才意識到他說了什麼。
“那你可不能反悔啊!”葉蓁蓁生怕他後悔,連忙趕在前頭敲定。
周攸甯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看得移不開眼,小麥色的皮膚也能看出來一絲可疑的薄紅,他認真地說道,“絕不反悔!”
葉蓁蓁看得稀奇,但又不好觸碰,隻伸出素白的玉指點了點自己的側臉,“你的臉怎麼紅了?今日天氣有這般熱嗎?”她狐疑的看了看天。
“沒…沒有。”周攸甯偏頭躲開她的視線,半晌目光又一點一點地挪回來瞧她,仿佛一刻也不敢放開。
葉蓁蓁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自顧自地說道,“你既然同意娶我,那我們約法三章,可以嗎?”
周攸甯強壓下去心裡翻湧的思緒,點頭說:“好!”
葉蓁蓁倒是沒想到他這般好說話,強壓住快要勾起的嘴角,開始定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