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不到頭的繁華天橋承載着無數聲音,交纏在一塊變成細碎的背景音,無數聲響中,關心隻聽見了三個字。
誰在說話?
正愣神中,她清清楚楚看見書攤老闆的下颌在細微移動,上下唇瓣開合吐出字音。
刹那間,關心吓得上半身頃刻後仰,捏着書包帶子猛地睜大眼睛,仿佛看見鬼一般,不可思議地捂住自己差點兒大叫的嘴:“你會說話?!”
大驚小怪。
這話他也想問,蔣誦難免産生疑惑,放下塑料袋子,唇角上揚道:“我為什麼不會說話?”
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可關心不想再弄明白,她有些懊惱,這和假裝殘障人士獲取同情有什麼區别?如果他會說話,旁邊攤販議論時他為什麼不解釋?
“他們……那你……”她組織不出合适的說法。
面對此種烏龍,她摒棄掉自己草率的憐憫與莽撞的反應重新歸于正常态度,直奔主題想盡快結束這場誤會:“沒事,一共多少錢?”
“看着給吧。”蔣誦亮出攤子邊的收款碼。
“你在開玩笑嗎老闆?”
蔣誦思考一瞬:“十五一本。”
“十五?”她捧着書驚訝道。
蔣誦盯着小姑娘單純的臉覺着自己沒報高,思考再三,他決定為自己二大爺保留一絲做生意的底線:“十塊,再低不賣。”
這些書都是正兒八經的出版社出版的,關心随意抽出一本書将書後面的建議零售價指給他看。
“你想原價買也不是不可以。”蔣誦懶得掰扯這些。
關心被他搞得頭大,後面零售價當然是偏貴了。
當她準備原價掃碼時,出現一隻大手先行替她掃了碼。
“關心,怎麼一個人出門?”
光聽聲音就知道是曾非飛,騰青四中不學無術最惡劣的小混混,她下意識想離他遠遠的。
曾非飛:“我買給你。”
雖不知他到底轉了多少錢過去,從這口氣大概能聽出是夠買書了。
“不用。”她拒絕道。
在四中她便害怕極了曾非飛,被曾非飛打擾得沒有幾天能正常上課下課。
一旁的蔣誦默默聽着,突然來了興緻,端着小馬紮往後移,兩條腿随意敞着,眯着眼睛打量這出戲。
“上次讓楊光給你送了束花去班裡,生氣了?”曾非飛低頭溫和地看着關心,兩個月沒見,她在人群裡依舊格外顯眼。
關心思索她已經辦好轉學手續了,不用怕這個混混,曾非飛至少沒有能力來一中為難她。
她厭煩地開口:“别跟我說話。”
書攤擺了不少書,曾非飛不惱關心說的什麼,不屑一顧地一本接一本把書疊起來:“喜歡書,那就送你書。”
與其說是疊,不如說是砸。
聲響不小。
蔣誦斂眸把目光放在書上,書籍碰撞的聲音十分悶沉厚實,他瞥了眼周圍的環境。
好丢臉,關心覺得自己要社死在這座橋上,偏她很怕曾非飛這個陰晴不定的人,不敢罵他,隻能躲。
她猶疑一瞬便開口,“不好意思啊老闆,我不買了。”說完立刻站起來快步離開。
見狀,曾非飛沒什麼表情,他早習慣關心這樣,也沒追。
不過他心裡有氣,書攤架得低,曾非飛随心所欲一腳踢在擔架,整個攤子頃刻歪斜倒塌,接連不斷的聲響砸在地上。
曾非飛正要走,聽見一直坐着沒出聲的攤位老闆喊住他:
“擺回去。”
聲音發冷,即使是仰視,也帶着不容置喙的強勢。
“你踏馬誰啊!”曾非飛對上身側人吼道,正欲從兜裡拿錢,“我差你錢不給了?!”
……
關心快速回到家,發現媽媽還在等她。
“再不回來都以為你丢了。”
“我不是說去買資料了嘛。”關心說完便後悔了,她完全忘記買資料這回事兒了。
好在李月華沒細問,隻說:“我跟你爸爸不能陪你,奶奶在這邊照顧你你要聽話,學習也别再偷懶了。”
暑假結束,關心将迎來高二的新學期,她成績不太理想,以去一中感受更好的學習氛圍提升成績為借口讓父母把她轉去了騰青一中。
“我會的,你和爸爸不用擔心我,我很好,我也不會給奶奶惹麻煩的。”
她的爸爸關遠從事律師工作,人脈廣,轉學的事宜是關遠托人辦的。
李月華是二院的一名護士長,平時就忙,這次搬去一中附近,離她工作的二院就更遠。
父母兩人因為工作,都不太可能陪讀,于是隻好把關心奶奶請過來照顧關心。
“晚上早點睡,明天不要遲到。”李月華囑咐了一句便匆匆離開。
回房後,她将自己的新房間打量個遍,好不容易換個學校念書,她隻希望再别發生些亂七八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