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弛正在家裡頭洗衣服,聽着顧遲遲這話,一猜就知道是李嬸子和她說的。
他手上揪衣服,“這不是怕你聽着殺人害怕嗎?李嬸子也是,這事兒也和你說。”
顧遲遲卻哼哼兩聲,“這有什麼不能說的。哥你是殺人了,但你這殺人是為了自己嗎?難道你是亂殺人嗎?那些人在戰時做出這種事兒來,本來就該殺。那些說害怕的,都是自己幹了虧心事兒,還不準别人伸張正義的。”
見她自己心裡頭有一杆秤,顧弛就想摸摸她的頭,被顧遲遲一下子躲開。
“幹什麼?你那手上頭全是水,還想摸我?沒門!”
一說完,顧遲遲撒腿就跑進屋裡頭。至于顧弛,洗他的衣服去吧。
此時的漢中衆人一心,嚴陣以待,而胡梁一行也正準備進犯漢中。
胡梁手底下有快二十萬的兵。這事兒除了自己人誰都不清楚,或許别人有估算,但是都沒有真正摸到胡梁的底子。
青海那地方,現在已經差不多就是他胡梁的老巢。雖然明面上是那個景王,但實際上那青海那一片兒都是他的。而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頭集到這麼多兵,那自然也就和他的出生有關。
說他就是什麼特别富貴的,那肯定不是,他就是比尋常人家要有錢些。平日裡頭呢,就和那以往五寶村裡頭的顧弛一樣是個小頭頭兒。
胡梁别的沒什麼好處,欺男霸女都是常事兒,說起來也不是個好人。但就一點,他講義氣護短!别的不說,就說他平日裡頭欺男霸女,那他也不欺負自己村兒的。
就這一點,他自己村兒人就樂意跟着他。所以舉旗的時候他隊伍那叫擴得一個快,從幾百個人,到幾千個個,最後要跟着他的根本止不住,就要往他隊伍裡頭鑽。
他也聰明,還給自己立了個靶子。就說那個景王,就是他主動提議的。随後由他和另外兩方一起選出來的靶子。
他不僅聰明,還有野心。
如今青海大半都是他的地盤,但在他心目中青海絕不是能夠長久待下去的地方。青海人少,物資也匮乏,位置又偏僻。幾乎是在胡梁勢成的那一日,他就一直琢磨着往外走。
那附近往西挨着的都不是什麼好地兒,這不,就看中了蜀地。而差不多将蜀地攻下後,胡梁便看中了漢中,等攻下了漢中,那就差不多能往中原走走。想到此處,胡梁便忍不住想起了劉邦。
劉邦四十七歲的時候還在村口看狗打架,五十四歲時卻高上廟堂觀天下大勢。他雖是個小卒,卻也未必沒有這一天。
所以這漢中,那就是他必争的地方。
他半夜瞧着那地圖啊,那真是怎麼瞧怎麼覺得心裡頭火熱熱的。你說這饑荒饑荒,确實是壞事兒,但是對他胡梁這種人來說,那還真就是造了英雄了。
但胡梁有優勢,自然就有劣勢。
他手下的人的确是多,但是在那之中得用的卻沒有多少。就比如這次,攻打漢中的确重要,但但凡他手底下有人,便不至于讓他親自出征,但是那又有什麼法子呢?他手底下一直都沒有太得用的人。
倒是有幾個心腹,但是這心腹和得用總還是有些差距的。心腹要的是聽話,那得用的嘛,大多數都是那不聽話的,有自己想法的。倒也說不出來,這心腹和得用到底誰更重要,但起碼就現在而言,胡梁更需要的就是得用的人。
他這日正想着呢,沒想到這得用的人可不就來了。
劉仁手底下的蕭永。這可是個敢打敢拼的。胡梁早就看上了,隻是可惜這人對那個劉仁那可謂是忠心耿耿。先前給了多少好處也沒見那邊松口。
如今倒是過來了,來讨糧的。手底下還帶着五千人。
蕭永找上門來的時候,那巡邏的還緊趕着過來說是遭遇敵人。惹得胡梁還以為是朝廷派兵過來了,誰知道仔細探查之後,卻是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
胡梁聽着是蕭永來了的時候,那叫一個高興。這個自己看上了許久的終究還是自己過來了。
就算是一心向着那劉仁又如何,還不是要老老實實在他手底下讨食。
當然了,雖然他心裡頭是這麼想的,但是在面上表現的卻是一副慷慨的樣子,沒有多說直接就撥糧給了蕭永。蕭永拿了糧食,總不可能就一溜煙的跑了,老實坐下來給胡梁敬酒。
這敬酒的時候,那胡梁就說了,那過些日子要去攻打漢中,這事兒那可是景王說的。但是這事可真難呢,這手底下人不夠啊。
那胡梁都這麼說了,你這蕭永才剛剛拿了别人的糧食,拿了就想跑?
沒這麼做事兒的。
蕭永這才知道胡梁怎麼一開始的時候給糧食那麼痛快了,原來是早就想好了。索性給誰辦事兒不是辦呢,糧食都拿了,出力就出力呗。
于是蕭永就留了下來,跟在胡梁的隊伍裡頭。
說實在在,蕭永最不喜歡的就是胡梁的隊伍。胡梁隊伍中士兵最多,編制也最齊,裝備也好,但就一點他們隊伍裡頭實在是太亂了。
亂在什麼地方,喜歡自己私底下争。
今天你争點糧草,明天我争點武器,你要說他們是為了自己那支軍隊倒也好了,不是,就是為了争口氣。彼此内鬥得開心。
而且那些領頭的,什麼什麼将軍的,一個個的名頭倒是大。但是蕭永來看,那就是實打實的蠢貨。功夫不好就算了,練兵也時常都是敷衍過去。隻顧着内鬥,隻怕是到現在還覺得自家兵強馬壯呢。
幾次三番的蕭永都看不下去。要不是實在是走不了,真想跑了。
他原先以為胡梁隻是對這些不清楚,于是他就在胡梁面前隐隐約約的提過一兩次。胡梁當時都是打馬虎眼兒就過去了。
直到那日胡梁眼瞧着手下的人别苗頭,小樣以為胡梁終于要出手整治整治了。誰知道胡梁竟然近乎視而不見。蕭永這才明白為胡梁手底下的那些将領彼此要别苗頭,原來是因為不别就沒有啊。
蕭永瞧着覺得胡梁是不均,但在胡梁自己看來他這樣卻是平衡之道。
手底下将領那麼多,胡梁不可能一一都注意到,總有注意不到的時候。而以往,又不是沒出現過手底下人奪權的事情。因此胡梁對于手下的人,是有忌憚的。
在他眼裡,務必要讓手底下的人彼此之間有矛盾,又沖突,這樣才能顯出他這個首領的作用來。
顯然,他對此甚至頗為自得。
但蕭永,很明顯有不同的見解。隻是這又不是他自己的隊伍,他不會蠢到去和胡梁直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