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顧弛才和高遜一起去處理護城河那事兒。
此時天黑,也沒有别的辦法,高遜取來了弓箭,拉弓射箭一連串動作極為熟練。随即他的親兵就在他的箭上點了火,一箭射出去,正中那護城河附近正填河的不一人。
顧弛看他這一手弓箭拉得極好,忍不住眼前發亮,“您還有這麼一手呢。”
高遜笑一聲,“行了,别擱這吹了,就按着我剛才的法子挑一些箭術好的,瞄準了再往下頭射箭。”
如今城裡頭各項東西都缺着呢,不是可以随随便便就用的。還是盡量省着些。顧弛點點頭,親自挑了幾十個,點了火把,往下頭射箭。
倒也不是說就能直接阻了這些人填河,你做什麼都是不可能阻止他們填和的,但是這填河的時機時間卻很重要。
這原本填河他一天兩天或許就填完了,但他們在一旁騷擾着那些人填河速度自然就會慢下來,這樣他們也就能喘息更多時間。
先前顧馳就已經想過如何才能讓對方放棄攻打漢中,他們這裡到底人少,想要直接殺退對方,那很難。
但是攻城一方有自己的不足之處,他們人多,這是優點。但同時這也是緻命的缺點,他們的糧食必須要供應得上。
一旦糧食供應不上,他們就算再不想退也必須退。亦或者是他們中有什麼重要人物折損了,就比如胡梁。
所以昨天拉弓的時候,顧弛一下子就對準了胡梁。在今後,隻要有機會,顧弛還會對那位所謂的叛軍主帥動手。
如今說那些還為時尚早,他們現在所做的是先擾亂他們填河的速度。
隻顧馳臨走前又看了幾眼那些剛被罰下去的士兵,他不是個一味苛刻的,于是主動向高遜提道:“今天的事情,他們固然也有錯,但我在想他們從白日守到夜間,也實在是太累了些。”
高遜看他一眼,詢問一旁士兵,“排班和我說說。”
每日兩班,白日一班,晚上一班,每班六個時辰。
高遜一聽,忍不住皺眉。白日和晚上的班次怎能同日而語。他看向顧馳,“你怎麼看?”
顧馳沉吟一會兒,“我認為,一日兩班沒有大問題。但是不能分白日黑夜,應當以子時為邊。子時前一班,子時後一班。總不至于一點睡覺時間也沒有。若是人手充足,分為三班最好。”
高遜一點頭。他看向那些士兵,“先按着顧隊長說的來。三班的事情,我需要和将軍彙報再做決定。”
顧馳點頭表示明白。他轉身下了城樓,沒看見一旁士兵對他投以感激目光。
平日裡面說是兩班輪換,但實際上白日永遠都是有錢有關系之人值班,晚上便是他們這些沒有什麼門路的。若是換成顧馳所說的法子,那起碼能在夜色的時候睡一會兒。
顧遲遲第二日特意起來的早了許多,她準備和她哥好生說說這守城的事兒。
但是沒想到她一起來,去找顧弛的時候就發現他的被窩早就涼了,這模樣隻怕是走了好些時候。
真是,每天起來都找不到人。
顧遲遲自有她自個兒的事兒,不會因為她哥不在這些事兒就不做了。
但在出發之前,顧遲遲去了一趟張田家中。張田正在屋中溫書,見她過來,起身迎了上來。
“張田哥。”她難得有些躊躇。
張田不似顧馳和土生粗犷,更為細膩些。于是看出來了顧遲遲的猶豫。但他也不多問,一如往常給顧遲遲端了個凳子。
“坐。”
張田又拿起書看,他這樣,顧遲遲反倒平靜了些。
“今日來,是有問題想問二哥。”她換了個稱呼。
張田放下書,神情閑适卻專注,“遲遲說便是。”
“先前二哥同我一同獻策,可知府大人雖然采納,卻并未太多嘉賞,二哥可有不悅?”
張田微怔,随即坦然道:“我不對你說謊,有不悅。可但盡本心。”
張田容貌俊秀溫潤而澤,即使是訴說心中隐秘情緒時也依然如此。
顧遲遲沉默良久,片刻後離開。
張姨剛端着鮮果過來,誰料顧遲遲已然走了。隻剩下張田一人。
“哎。可惜了,我剛洗的呢。”
張田一笑,溫和道:“有什麼好可惜的,給我吃娘還覺得可惜了不是?”
顧遲遲離去後,去了知府。州府的門不是那麼好進的,若不是門房看她是顧弛妹妹給他通報,隻怕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
鄧儒手中端着一杯茶,眉眼處淡淡的,“若有急事,盡說即可。”他的态度有些冷淡。顧遲遲也看出來了,這位知府雖然對顧馳重用,但實際上對他們有幾分不滿。若不是因為顧馳是他侄子保舉的,再加上此時她哥名聲正盛,隻怕此時就連顧馳也得不到幾分好。
這點從上一次獻策之後對方的态度能看出來,明知會引起鄧儒忌憚,但顧遲遲還是來了。
而實際上,鄧儒這一次之所以這麼冷淡更是因為顧馳那邊。據他所知,顧馳投入了秦林門下。顧馳遲鈍,秦林也沒意識。但在鄧儒眼中,這無異于改投别門。
“這次過來不是為了别的,是想要給州府大人獻個方子。”
這可就是稀奇的,獻方子?鄧儒挑了挑眉示意顧遲遲繼續說。
“我們家祖傳有一金瘡藥的藥方。此藥方,效果極佳,止血能力強過軍中現用的數倍。”
“先前不敢拿出來,是因為這藥方子的效果實在是太好。我和兄長拿着,正如三歲孩童抱金磚于鬧市。因此未曾獻上,還望知府見諒。如今大戰在即,特來獻于知府。”
鄧儒手中幾次拂過茶面,聽完才道,“見諒自然是見諒的。你肯獻上,已經不錯了。”
語氣淡淡的,瞧不出喜怒。顧遲遲心知,隻怕這位知府心中的忌憚又上了一層。隻是顧遲遲把這藥方拿出來,他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到底還是做了做表面功夫,“你如今将這藥方獻出來了,那你可有什麼要求的?隻要不太大,我可以應下。”
這個時候說無所求隻怕鄧儒也不會對她印象多好,顧遲遲幹脆道,“我想求得上城樓的資格,不知知府大人可能允準?”
鄧儒看她一眼,卻并未拒絕,給了顧遲遲一個令牌。隻是他如今是越發好奇這顧家兄妹到底是什麼來曆了。他們做了這麼多,又有什麼所求呢?
顧遲遲這邊的發生了設麼,顧弛自然不清楚,他此時正站在西門城樓上,瞧着那護城河一點點上漲。
說實在的,這不是什麼讓人心情愉悅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