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田還在院中思索着到底該如何破局呢,誰知道沒等顧弛出去撒野撒到一個時辰,外面的消息都奔着傳到張田耳朵裡了。
他急急忙忙的就趕緊來找了顧弛。“顧弛,你這事兒辦得太激進了。”他知道顧弛對這些人很難忍耐,但如此做,隻會讓百姓對漢中官兵更添懼怕。
而且今日那些兵卒将李家的人押進大獄的時候,街上的百姓都瞧見了。如今城裡頭的流言四起,都說顧遲還不如當初的叛軍。
隻是他很着急,顧弛卻隻是擺了擺手,“如今,城裡頭的那些流言不過是李家人在背後搗鬼罷了。百姓就算有意見,又如何可能反應如此快且如此劇烈。”
張田皺着眉,坐下來,他見顧弛不将這件事放在心上有些急。“你要知道,李家代表的不僅僅隻是李家。這城裡頭陳家,王家那都是和李家一樣的人。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就這樣将李家抓起來的。”
顧弛聽了這話,微微一扯嘴角,終于擡頭去看張田。
“可我要的就是他們主動站出來為李家說話。”
他們李家自以為占盡名聲,但他們不過就是欺百姓無知而已。他們現在覺得自己這方有利,可見他們實在是往日裡面連自己都騙過去了,真以為自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了。可實際上呢,若是讓百姓們明白了一切,都不需要顧弛出手,百姓都能生吞了他們。
而就在李家全家被抓的第五天,終于出現了顧弛期待已久的好戲。
保甯城内,最中央處
空曠的地方被人修了個台子,台子上面站了個儒雅書生,下方則是圍滿了人此時都十分好奇的看向台上。
隻見那儒雅書生帶着幾分自鳴得意和高傲,“想必大家以往也聽說過我這個人。我就是王家的秀才,王生。”
台下百姓們彼此交頭接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台上的王生瞧見這一幕忍不住皺眉頭,他用袖子掩了掩口鼻。到底還是想起來了,今日他們是想要利用這群人的。
于是王生道:“前幾日發生的事情,我想衆位也都聽說了。”
隻見他這時候顯現出幾分憤怒來,
“李兄那是我們保甯府有了名的樂善好施,在場的百姓,隻怕也有不少都是曾經領過李家糧的。如今他被抓,我等又怎能視而不見。今日若是不救李兄,來日隻怕被抓下大牢的就是我們!
李兄被抓,至今那顧弛都未曾給我們一個合理的原因!這等行為,便是私刑!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李兄在那牢獄之中是否受盡辛苦折磨,出來後,還能否繼續談論詩詞啊!顧弛簡直比起叛軍來猶有不及,保甯府若沒有我等,百姓們又如何能吃飽飯。”
“諸位或許此時還念着那顧弛一點分田的好處,但是諸位可知道,那些地本是漢中那些書香世家的祖地。顧弛此人趁着那些世家為國效力南遷的時候,竟然直接就将這些地占為己有。這些地,分明是有主的。像顧弛這等巧取豪奪之輩,隻怕那分地就是個噱頭,歸根到底,是想要搶奪地盤,占山為王。”
他一番高談闊論,自覺煽動人心。下頭百姓卻聽得迷迷糊糊的。什麼他們就樂善好施了,怎麼就我們有了他們才能吃飽飯了。還有土地這事兒,他們之中還有不少都還想着能再分一塊兒呢,如今聽着這秀才公的口氣,好像是不是也領不到了?
他們茫然的聽完了,王生看着他們這模樣,從心裡頭就有些厭煩。但此時又不得不仰仗他們往前沖,于是想起了背後出謀劃策的人說的話,最後不得已加了一句。
“但凡今日跟着我王生去府衙的,全都可以領半鬥米。”
這下子下面百姓聽懂了,趕緊鼓起掌來。王生見下面人如此功利,十分不耐的皺了一下眉頭,滿眼都是對百姓的厭惡。
他心中厭煩,若不是為了大計,誰耐煩和這些人說話,簡直是髒了他的嘴。
不過底下百姓也實在懶得聽這人說話,還不是惦記着那些米,真認王生的又能有幾個。于是一群人蜂擁着,你推我推的到了府衙。
顧弛這時正在府衙内喝着茶,好不容易飲下去一口,苦得顧弛臉都皺起來了。
“這什麼玩意兒,喝起來怎麼這麼苦?”
張田忍不住一笑,“行了。喝不來就算了,這次剛巧給你備的是苦茶。”
什麼苦茶不褲衩的,顧弛沒搭理。他轉頭看向那外頭,都是人。全都是往府衙來的。
張田看一眼他的神色,見他在此時難得收了那一身流氓氣,眉眼端正。
他起身,轉頭看向張田,“走吧,好戲開場。”
王生率着這些人前往府衙的時候尤為得意,也有他王生出風頭的這一日了,沒考上舉人又如何,他照樣能夠掀起風浪來。
以民意為武器,就不信這顧弛還能有其他法子!
王生背着手站在門前,下巴擡高,自以為氣勢驚人。
顧弛都懶得搭理王生,揮手讓巴信去把李家的人都調了出來。
人被帶上來,隻見李家家主李能滿眼狠毒的看着顧弛,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
李能被強壓着跪下,正巧和王生對上。後者俨然很得意,瞧着顧弛的眼神都是高昂着的。他遞給了李能一個安撫的眼神,随即看向顧弛。
“顧大人。這是我最後一次喊您顧大人。”
他還要往下面說,卻被顧弛一聲嗤笑,“還最後一次呢,你這不就叫了兩次了?”
歪理!流氓!
王生一開場就被對方搶了白,臉氣得都有些白。而且他還聽見他背後有隐隐的笑聲。
顧弛都往後頭看了幾眼,還真是有挺多人。不過嘛,他自己就曾經是底下百姓,用腳趾頭都能猜出這肯定是王家許諾了不少東西。顧弛可不覺得百姓真的是為了李家聲讨來的,誰沒事兒有這些閑時間。
隻見王生略無言一瞬,随即擡手直指顧弛道:“顧弛,你不必在這些話上面激我。”
“你自趕走叛軍以來,為非作歹,胡作非為,仗着手中兵馬,便開始肆無忌憚的欺辱百姓。為滿足你的一己私利,甚至還想要霸占李家财産,無由圍府,直接将李家家主和老家主都綁進了大獄。像你這種人,我們是決計,不會讓你再繼續嚣張下去的。你若是還執迷不悟,連滿城的百姓都不會答應的。”
他說完,正等着身後百姓應聲,卻發現他們絲毫沒動靜。還是那事前找好的托,此時趕緊在人群裡面喊到:“不答應!不答應!”
其實身後百姓不大想應聲的,雖然王生所說的沒有理由便抓了李家是真的,但是李家沒了,他們的日子也沒受到多少影響啊。
不過想了想那半鬥糧,到底還是接着喊了。
情不情願這事兒那是很好看出來的。顧弛掃了一眼,沒多說。他隻是沖着那王生笑了笑,開始往外頭走。他自顧自的往外走,那王生登時就火了,這分明就是不把他當回事兒。
“顧弛!你給我站住!你要将保甯的百姓都當成耳旁風嗎?你今日要是敢将百姓們當做無物,還以為自己能坐穩這個位置嗎?!”
顧弛還是沒搭理他,這下子後頭的百姓也犯起了嘀咕。
而此時王生這下子安排的人就站出來了。
一個穿着褴褛的老人家顫顫巍巍的從下頭的人群裡面站出來,“顧大人!你不能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