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邺搖頭，道：“李承鄞恐怕至今不知是趙瑟瑟救了他，又怎麼會與她商定計策對付我們？”

李酽沉聲道：“西門吹雪在，我們的人根本無法靠近，誰知道李承鄞當時是不是清醒的。何況，救人就坦坦蕩蕩救人，趙瑟瑟偏不用自己的真名，還借用西州那位和親公主的名頭，欲蓋彌彰，許是他們早先就定了暗語。”

李承邺皺眉，道：“這點确實奇怪，就算她變了心，為何偏用那位和親公主的名字，而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和親公主是曲小楓？”

青衣人揣度着，道：“這位趙小姐的确有些奇異之處，當初上官飛燕帶着樓裡的幾個好漢按計劃佯裝追殺她，暗地裡是為讓她按我們定下的路走，誘她遇到西門吹雪，可她卻幾次差點逃離了我們的掌控，明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小姐，卻……”青衣人咽了半句話，轉而道：“好容易到了渭水商船上，我們安排的幾次鬧事她竟也自己解決了，隻可惜還是太重感情，輕易就相信了上官飛燕易容的孤女。”

李酽道：“即便她相信了又如何，你們佯裝要殺她時，西門吹雪的反應和你們佯裝要殺上官飛燕易容的孤女，都是一樣的冷漠。都說西門吹雪的劍冷心更冷，可他既然願意為了所謂正義千裡追殺洪濤，卻不願意去救上官飛燕或者趙瑟瑟，定然是你們早已被他看穿了！若不是趙瑟瑟自己跳下渭水，我看你們怎麼收場！”

青衣人蠟黃的臉也紅了，但他并不敢反駁宣德王這位心腹，隻好接着最後一句話道：“我們也沒想到那趙小姐如此不懼死。好在西門吹雪，他最後也還是……我們的兄弟都是好漢，他們也知道那一去是必死的，最後隻有暗處的幾個兄弟和上官飛燕活下來了。”

他真心心疼，因為那是他為了真正投靠宣德王派出去的自己人！

反倒是從渭水畔找到趙瑟瑟後的追殺，和在萬梅山莊旁的山道上的那些人不是他的人，可西門吹雪明明出手必沾血的劍怎麼就留手了！定然是那群人得了話，敷衍了事。

連殺意都沒有的人，也許連劍都沒有拔的稀疏小卒，劍神又怎麼會動手殺他們？

可恨可恨，還得自己動手，再推到西門吹雪身上去。

李承邺一直知道青衣樓内部有派系争鬥，可這人既然如今投靠了自己，還有用之際，他可以容忍這些小把戲，但這樣的事日後會不會演變成旁的欺瞞？李承邺盯着青衣人看了片刻，見他冷汗直冒，幾欲跪地，才緩緩問李酽道：“那些撫恤都發下去了嗎？”

李酽有些不耐煩，青衣樓一面說着要靠朝廷才能活，一面又反複強調功勞，和上官飛燕也隻能說是蛇鼠一窩，可他不能壞了李承邺的事，隻能悶聲道：“都發下去了，按的是軍例，用了殿下的庫銀。”

他重重說了軍例與庫銀兩詞。

青衣人躬身行禮，不動聲色擦了擦汗，道：“王爺仁慈。”

李承邺笑着受了，才道：“現在想起，當時收到上官飛燕千裡傳信時，渭水兇險衆所周知，我們都誤以為趙瑟瑟真的死了，那時上官飛燕已透露出幾分她可以代替趙瑟瑟的意思，她竟從來沒有放棄這個念頭。”

李酽的怒氣如今也隻能落到死了的上官飛燕身上，冷冷道：“人家可不隻想給你做一般的妃，還想做你的正妃。可惜她還是低估了趙瑟瑟，如今隻能去地府看看能不能憑美貌做閻羅王的妃。”

李承邺對此不置可否，隻忽然想起什麼，笑道：“永甯她們常說趙瑟瑟身子嬌弱，沒有半點長安女兒之态，卻不知流言不可盡信，趙家雖然不會培養兒子，女兒卻是才貌雙全、有勇有謀。”

李酽淡淡道：“希望她的眼光能和她的能力一般好，不要再選不該選的人。”

李承邺笃定道：“本王相信她會做出正确的選擇。”

青衣人道：“再聰明到底也是女人，女人們天生就知道如何選擇合适的丈夫，趙小姐如此聰明定然不會讓王爺失望，何況她還如此重情義。”

李承邺道：“先生倒是提醒了本王，還是派人和她說一聲，她哥哥趙士玄不會有事，那位上官丹鳳可不像上官飛燕那麼心狠手辣。”

青衣人連聲說是。

而聽到上官丹鳳的名字，李酽嗤笑道：“可她比起上官飛燕還要愚蠢，一個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一個妄想借着金鵬王朝的财富與我們談條件，就算我們出兵平複了他國戰亂，可金鵬王朝已經絕了後，複了國，她難道還能自己做女王？”

青衣人接過話，讨好地笑道：“一個毀了容的女王？”

“好了。”李承邺擡手打斷了他們二人的笑，道：“如今金鵬王朝的财富名正言順歸了上官丹鳳，六扇門那定然會有所記錄，如果這麼大一筆錢如果被父皇知道了，誰也别想喝到一口湯。”

他顯然不想動自己的棋子，青衣樓勢大，當初在六扇門也埋了不少暗樁。

青衣人懂事道：“我一定讓他們把這錢瞞住了，王爺放心，六扇門最後呈上去的數額定然不會超過十分之一。”

李酽道：“一個毀了容的女人，也就趙士玄還當塊寶。要不也給趙士玄傳句話，他可沒有他妹妹聰明懂分寸，要是把上官丹鳳氣走了，趙瑟瑟要怎麼把這麼大一筆嫁妝還回王府。”

李承邺道：“趙士玄那個脾氣，你要是真和他說了，反倒壞事。上官丹鳳知道趙家有兵權，趙家是她複國的希望，她這麼在乎複國，是決計不會做傻事的。”

李酽冷哼一聲，道：“希望不會是下一個上官飛燕。”

青衣人道：“世子請放心，上官丹鳳聰明比不過上官飛燕一半，隻是滿身傲氣，但也被打落地差不多了，如今定然不會再出岔子，何況……我們本也沒告訴她我們的計劃，王爺隻是給她指了條明路，告訴她兵權在趙家手裡，旁的都是她自己去做的。上官飛燕是在之後自己嗅着味圍過來的，也是她主動提出讓獨孤方配合王爺的計劃，上官丹鳳連是王爺和上官飛燕讓柳餘恨嫁禍李銀月好給她再接近趙府的機會都不知道，又怎麼會生出旁的心？至于金鵬王朝的局，那是霍休和上官飛燕幹的，又和王爺又什麼關系呢？”

此話一出，堂上三人終于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