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好意思打斷了你們，”徐翊一頭霧水地看了看正默契對視的兩人，猶豫着伸出手，用手掌隔斷了兩人的視線，無奈道，“但是，可以先告訴我黑霧究竟是什麼東西嗎？”

“額……”唐南琛捋了捋自己并不存在的胡須，機智道，“你可以把它理解為是最近這三起案件背後的兇手，但是它不是一個具體的人，而是某種非自然的能量聚集體。”

“最需要注意的是它具有極高的危險性，具有拟态能力，但水平較低，對黑霧暫時還沒有發現有效的攻擊和應對手段，火力壓制這一方法暫時還未實踐過。”陸淮北贊同地點了點頭，補充道，“所以如果徐警官你遇到了類似的可以自主移動，形态詭異且邊緣模糊的黑色霧狀體……”

“沒被發現就躲着點再跑，被發現了撒腿就跑。”唐南琛按着徐翊的肩膀，接下了陸淮北的話，眼神認真得吓人，“總之什麼都别管，跑！玩命地跑！”

“可我的……本職就是救人……”徐翊轉頭正想回話，冷不丁地與唐南琛對視，被他認真得近乎偏執的目光震了一瞬，喉結上下滾了滾，有些艱難地說道。

唐南琛沉默着沒有回話，他的視線透過了徐翊，變得飄渺起來，感覺像陷入了有些久遠的回憶。

然而下一秒，他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畫面，猛地閉上了眼睛，右手用力地揪緊了胸前的衣服，身體痛苦地佝偻起來，仿佛即将窒息一般劇烈地喘氣。陸淮北輕緩地捋着唐南琛的背脊給他順氣，另一隻手微微使力讓他靠到自己身上好借力站直身體，随後才将視線分給站在一旁的徐翊，卻隻是沉默地搖了搖頭，沒有開口。

良久，唐南琛才略顯艱難地緩過來，他疲憊地擡眼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徐翊，擺了擺手道：“抱歉，吓到你了。”

他伸手扶住牆緩緩地站直了身子，随後理了理衣服，接過陸淮北遞來的紙巾擦去額上的冷汗，再開口時語氣已經恢複了平靜：“給你個忠告。沒用的……你誰也救不了……”

不等徐翊答話，唐南琛又指了指手術床問道：“現在怎麼辦？繼續在這等還是把他送回去監視？現在的情況可沒原先那麼簡單了。”

“保險起見，我們還是先轉移吧，你怎麼看，徐隊？”陸淮北垂眸思索了片刻，擡頭看向徐翊問道。

“……”

徐翊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微蹙起眉盯着一旁倚牆而立的唐南琛，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唐南琛的右手仍然搭在心髒處，眼神不解，徐翊的目光并沒有與他對視，他一時有些摸不清對方的意圖。

就在陸淮北禮貌地忍耐了一小會兒，準備擡手用一些物理方式來轉移徐翊的視線時，徐翊有些不确定地開了口：“南琛……你……是不是有創傷後應激障礙？就是PTSD。”

陸淮北的指尖停滞在了半空，他蜷了蜷手指，安靜地放下了手。

“心悸，冷汗，或許還有頭痛和全身不适，對嗎？”面對沒有答複的唐南琛，徐翊放輕了聲音。

“現在不是讨論這些問題的時候，徐隊。”唐南琛不自在地放下了心髒前的手，避開了徐翊的視線。

“抱歉。”徐翊感覺到了唐南琛的抵觸心理，稍稍往後退了一小步，氣氛頓時有些尴尬。

“那我們先轉移吧。”

陸淮北開口打破了沉默，另外兩人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仍在手術台上昏迷着的男子被徐翊扛在了肩上，三人打着手電一路出了底樓大門。

到了車前，唐南琛看了眼在扛着一名成年男性快步走下五樓後依然氣息勻稱的某徐姓警官，内心敬佩的同時表面上仍不動聲色，面色平靜地開口問道：“一起？”

“好，謝謝。”徐翊道完謝，準備動手把肩上的男子放進後座，卻被唐南琛攔住了。

“等等，”唐南琛略顯嫌惡地瞥了一眼昏迷的男子，手指向後一指，“塞後備箱。”

“？……”徐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一瞬，後備箱就已經被陸淮北遙控打開了，唐南琛動作麻利地把男子塞進後備箱，随後嫌棄地拍了拍手，像是碰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

他擺擺手示意徐翊趕緊上車，接着小跑着坐進了副駕駛，轉頭朝陸淮北道：“有沒有酒精讓我消個毒啊？”

“你一分鐘後打開前面的抽屜。”陸淮北熟練地點火啟動，目光巡視着四周的狀況。

“哦。”唐南琛應了一聲，開始盯着秒針數時間。

他掐着點打開抽屜，火速取出裡面的酒精棉片擦起了手，直到每一根手指都被仔細擦過了一遍後，他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氣。

坐在後排看到全過程的徐翊有些疑惑，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他莫名的直覺告訴他此刻不應該去探尋這兩位臨時隊友身上的疑點。

“我們轉移去哪？”陸淮北避開監控開出了醫院範圍，車輛在駛入主幹道的時候遇到了紅燈，趁着等待紅燈的間隙，他敲了敲方向盤問道，“把那男的扔回家還是扔到警局？”

“警局吧，安全性強一點。”徐翊從車内的後視鏡注意到陸淮北的視線，意識到對方是在詢問自己後，他思索了片刻答道。

唐南琛單手撐着腦袋朝窗外看，一旁的路燈接連不斷地飛過，重複的景色使大腦逐漸放空，他挪了挪腦袋，調整成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緩緩地眯起了眼睛。

車窗外的後視鏡倒映着後方的路燈，暖黃燈光在鏡中的掠影疊出一條蔓延的燈帶，唐南琛被這抹光亮晃了眼，他皺着眉頭揉了揉眼睛，又用手掌擋着光，從指縫中觀察了一下後視鏡，并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

他活動了一下脖子，正想換個方向繼續睡，餘光卻瞥見後視鏡上倒映出的光帶好像在不斷縮短。

正在經受困意襲擊的大腦隐約被幾縷不安萦繞，他按耐着立刻閉眼睡覺的沖動，眯起眼觀察了一會兒，遲鈍的大腦直到此刻才敲響了警鐘，他們身後的光源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黑暗吞噬，黑霧躁動地湧動着想要将他們一并吞入口中。

唐南琛怔愣地睜大了眼睛，瞳孔瞬間緊縮，一時有些失聲，幾秒後他幹澀的聲音才擠出喉口。

“加速！！！陸淮北，黑霧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