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市局了，都做好準備。”

陸淮北車速狂飙把黑霧甩得越來越遠，打着方向盤向另外兩人說道。

“後備箱那個怎麼辦？”唐南琛提前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一邊觀察着附近的環境一邊開口道，“扔車裡應該悶不死吧？現在黑霧估計瞧不上他了，帶他進去太礙事了。”

“那就扔這吧。徐隊你怎麼看？”陸淮北點了點頭，又朝徐翊問道 。

“我沒意見。”徐翊擡頭時剛好撞上唐南琛從後視鏡裡偷偷看過來的小眼神，覺得有些好笑。

“很好，意見成功達成一緻。”唐南琛小幅度地擺起了腿，看上去心情不錯的樣子。

另外兩人像在看小孩兒一樣看着他，氣氛難得活躍了起來，陸淮北彎了彎眼問他：“現在不害怕了？剛剛都吓哭了。”

“？？？”

唐南琛氣急敗壞，揮起拳頭作勢要打，但是陸淮北在開車，而且他自己還坐在陸淮北開的這輛車上，于是他一個急刹收回了手，擺出一副自己不跟小人計較的樣子。

“我通知過同事了，情況緊急，我們直接開進去就行。”徐翊看了眼手機，給唐南琛遞了個台階下。

“有戰術嗎？”唐南琛順着徐翊的話往下問道。

“徐隊和市局的同志們拉長戰線确保黑霧不會擴散影響周圍居民，拖延時間，我去解決火力不足的問題，你可以想一想黑霧的弱點，畢竟在這裡你是最熟悉它的人。”

陸淮北控制着與黑霧之間的距離，在後視鏡中與徐翊視線相碰，兩人互相點了點頭，心照不宣地做好了扣下唐南琛不讓他去第一線的決定，畢竟他才剛剛緩過來沒多久，狀态還不是很好。

“那我的活兒呢？就除了想弱點之外其他的？”唐南琛低頭琢磨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疑惑擡頭。

“額……保護好自己？”陸淮北顯然沒有讓唐南琛直面黑霧的打算，尤其是在他還沒有經曆任何鍛煉，甚至可能已經對黑霧産生了創傷後應激障礙的現在。

“你知道在這裡最安全的人就是我。”唐南琛隐約察覺到了陸淮北的意圖，不自覺地皺起眉頭，“我是去吸引黑霧注意力的最佳人選。”

“你明明剛剛已經經曆過了，而且在手術室的時候你也……沒有□□上的傷害不代表沒有精神上的傷害。”陸淮北有些無奈。

“這不重要，隻要我還沒死，我的心髒沒有物理意義上地停止跳動，那我就能繼續發揮誘餌的作用。”唐南琛這番話宛如是把自己看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工具，冷酷地不留一絲餘地。

“但這對我很重要。”陸淮北聽到唐南琛冰冷的語氣，沉默了一瞬，接着開口道，“南琛，還不至于到這個地步。”

雖然他沒有過多地說些什麼，唐南琛卻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在夢境裡的這些所謂的居民，絕大多數都是黑霧制造的幻影，就算沒能将黑霧控制在市局，對他們而言也不會有慘烈的損失。

“……”

“對我們來說或許不是，但對他們來說是，在我們眼中，這個世界的破綻千瘡百孔，虛假，怪異，細思極恐，但在他們眼中，這個世界是無比真實的。”唐南琛放低了聲音，但沒有要避開徐翊的意思，擡頭間撞到對方有些疑惑的眼神，他隻是淡淡地笑了笑。

“給我一個你必須這麼冒險的理由。”陸淮北狠狠地掐了掐眉心，握着方向盤的手不自覺地用力收緊。

“我隻是不想讓好人寒心。”唐南琛聳了聳肩，手指默默地摩挲着身上淺藍色的警服，說的話乍一聽有些不着邊際，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頓了頓，又輕聲補充道，“更不想看到第二個煉獄。”

陸淮北沉默了幾分鐘，蓦地歎了口氣，朝唐南琛的方向伸出手，掌心裡躺着一隻藍牙耳麥：“不要冒險。”

唐南琛接過耳機戴上，信号接收良好，沒有什麼雜音。

後座的徐翊同樣佩戴完畢，正在跟警局的同事核實最後的準備工作。

“徐隊，你們市局裡訓練場的面積有兩千平米吧？”陸淮北一個漂移停在市局辦公大樓門口，三人從車内魚貫而出。

“是這樣，你想做什麼？”徐翊領着兩人進大廳與整裝待發的隊員彙合，陸淮北對局内分布的熟悉程度讓他有些訝異。

“還記得我說的火力壓制嗎？”陸淮北接過徐翊遞來的裝備，擡手拒絕了一旁警員想要幫忙的舉動，輕車熟路地穿戴完畢，又幫唐南琛套上了戰術背心和半指手套，語氣平淡道，“80毫米單兵火箭筒，密集殺傷半徑25米。”

徐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沒有回話，周圍不少女警員用痛心疾首的眼神偷偷看陸淮北，眼裡滿是對好好一個帥哥，怎麼這麼大的牛皮張口就吹的惋惜。徐翊回想起眼前這位陸姓普通公民的異常之處，以及路上遇見的極度違反常理的黑霧，最終用眼神示意想要開口吐槽的隊員閉嘴，問道：“需要我們拖多久？”

“最快需要一個半小時，不會超過兩小時。”陸淮北思考了一下，補充道，“安排兩位隊員跟着我在樓頂戒備就行，我需要集中精力，對周圍的感知會降弱。”

“可以，我讓孫霖和趙陽跟着你。”徐翊點了點頭，旁邊兩位警員應聲出列，唐南琛心思一動，偷偷看了一眼兩人的名牌，仍舊是一片模糊的字樣，連帶着兩人五官也看不太清楚。

唐南琛摸了摸鼻子，悄悄地用胳膊肘捅了捅陸淮北，對方一巴掌按上了他的頭，唐南琛十分合理地猜測他還在對車上的事情耿耿于懷，縮了縮脖子不再動作。

陸淮北和徐翊确認完大緻流程，拎着唐南琛的後領，向徐翊打了個手勢，拖着唐南琛就往沒人的角落走去。

“小瞧你了，”等唐南琛掙紮着穩住身子站定，陸淮北把他推搡進牆角，撐起手臂堵住了他的逃脫路徑，微微勾起的唇角莫名散發出一種要來算賬的危險氣息，“膽量不錯啊，這幾天每天跟着滿屋子看不清臉和名字的同事一起工作，倒也不嫌瘆得慌。”

“你也看不清他們的臉還有名字？！”唐南琛眼睛一亮，頗有一種找到友軍的興奮感，“但是徐翊的我就看得清。”

“我也看得清你的徐隊長。”陸淮北額角的青筋跳了跳，言語間夾雜着點咬牙切齒的意味，“現在沒時間跟你算總賬，這一點你要記住，等會兒按指令行動，及時撤離，單兵火箭筒的爆炸範圍很大，别被餘波誤傷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被怼在牆角的唐南琛感覺有點怪怪的，敷衍地擺着手急于從陸淮北的包圍圈裡出來，“你也注意安全。”

陸淮北适時地松開了手，唐南琛立馬從空檔裡鑽了出來，頭也不回地朝徐翊那兒走去，揮手招呼道：“徐隊——”

“南琛，過會兒的行動不要自己冒險。”徐翊屏退了其他眼神八卦的隊員們，專心緻志地給唐南琛做起了安全教育，“配槍帶好，警棍也帶上，手電筒備着，到時候打信号用……”

“一個人應付不了就告訴我，我們掩護你撤退……”

眼看着徐隊長這長兄如父般的滔滔不絕之勢像洩洪的閘口一樣根本就止不住，唐南琛一邊點頭應下一邊試圖打斷道：“徐隊徐隊，你看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門口待命了。”

“唉，行。”徐翊搖着頭歎了口氣，滿臉放心不下的樣子，目送着唐南琛離開辦公大樓，随後他立刻調整好狀态，右手扶着戰術耳麥嚴肅道，“各單位注意，請迅速就位，準備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