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琛？南琛。”
陸淮北看着捂着左手手腕出神的唐南琛，擡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試圖讓他回神。
“……”
唐南琛過了幾秒才堪堪回神，發現周圍一圈人都在盯着自己看，面色頓時僵硬了起來，“啊？”
“大家剛剛在說善後分工的安排，但你這個傷員現在最大的活就是好好養傷，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徐翊眼神擔憂地看着唐南琛因為失血而有些蒼白的面孔，招呼陸淮北把人帶回家休息。
“那我們就先回去了隊長。”唐南琛随手找了個瓶子把黑霧團巴團巴塞了進去，起身走到陸淮北旁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心情複雜地朝徐翊說道，“隊長再見……”
“嗯，再見，回去早點休息啊。”
“好。”
“舍不得了嗎？”
陸淮北看了眼坐在副駕駛上縮成一團的唐南琛，對方正舉起裝着黑霧的瓶子晃着玩。
“唔？”唐南琛的下半張臉埋在手臂裡，傳出來的聲音有點悶悶的，“有一點吧。”
“但是總歸要回去的，林烨他們該等急了。”他玩膩了黑霧，就把瓶子插在陸淮北的風衣口袋裡，轉頭撐着腦袋看窗外去了。
“之前不是推出來黑霧不能傷你嗎？現在看來有待商榷，你有什麼想法嗎？”
陸淮北瞥見唐南琛裹着白紗布的手腕，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啊……”唐南琛心裡有一點猜測，但是卻不太敢對陸淮北說，他索性擺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唔……不知道……”
雖然陸淮北看穿了唐南琛這是想敷衍過去，但是想到他剛剛失血過多，臉色都白了一個度，陸淮北還是沒有再繼續追問。
“到家了，南琛。”
早就預料到對方會在路上睡着，面對縮在座位上睡得正熟的唐南琛，陸淮北輕聲喊了他一句走個過場，随後直接把人撈了起來，用腳帶上了車門往家裡走去。
夢裡不宜久留，更何況他們已經呆了夠久了，再不回去夢外他那兩個死黨怕不是紙錢都要給他準備上了，但眼下懷裡這貨好不容易睡了個好覺，陸淮北思考了一下，還是把唐南琛放到了床上，打算自己坐在一旁等他睡醒，順便研究一下瓶子裡的黑霧。
被關在瓶子裡的黑霧此刻完全像是一個死物一般，半點不見先前張牙舞爪的氣勢，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有一點類似非牛頓流體般的質感，除了特别黑以外沒有其他的特殊之處。
陸淮北隔着瓶子觀察了一會兒，判斷對方現在應該是處于一種拒絕溝通的狀态。他把瓶子放到床頭櫃上，保險起見又打開了台燈，亮度是最低那檔，暖黃色的燈光灑在他的側臉上，瓶子裡的黑霧不舒服地扭動了一下，然後又不動了。陸淮北并不打算搞虐待“戰俘”這套，雖然南琛因為它受傷讓他很不爽，但開燈的目的隻是為了防止它逃走罷了。
“……嗯？”
估計是心裡挂着事，唐南琛這次沒有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此時正揉着眼睛悠悠轉醒，右手往旁邊下意識地一撈，摸到了平日裡最愛抱着的羊絨枕，慢吞吞地坐起身，把下巴靠在了被豎着抱在懷裡的枕頭上，非常努力地嘗試把眼睛完全睜開。
“不睡了？”
陸淮北挪開瓶子，把台燈的亮度調高了幾檔，好幫助正在和瞌睡蟲艱難對抗的唐南琛清醒過來。
“嗯……要回去……”對方有些迷迷糊糊地回了話，又揉了兩下眼睛，補充道，“……回家……”
“好……我們回家。”
像小孩……成年的大小孩……
陸淮北沒忍住笑了一下，伸手把床頭櫃上的瓶子拿給唐南琛。
“快帶我回家吧。”
“？”
腦袋還不甚清醒的唐南琛感覺這話有點不對勁，但是他沒心思多想，老老實實接過瓶子把黑霧倒了出來。
元氣大傷後的黑霧沒那麼瓷實了，倒在手上啥感覺都沒有，就是一灘空氣的觸感，為了看得清楚點，唐南琛找了張白紙墊着它，然後熟練地拿來了一瓶風油精，開口道：“趕緊送我們回去，懂？”
風油精的蓋子已經被擰開了，那股令人清醒的清涼味道非常有沖擊性地傳了出來，癱在紙上裝死的黑霧抖了抖，不情不願地扭動了起來，過了一會兒，白紙上出現了兩個歪歪扭扭的字母。
“n……m？” 陸淮北有點疑惑地念了出來。
“……”
nm
捏媽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讀懂了意思的唐南琛黑了臉，皮笑肉不笑地作勢要把綠色油狀液體滴下來，黑霧又是一抖，開始乖乖拼字。
“躺……好……閉……眼……”陸淮北這次讀懂了。
“照做吧。”
唐南琛抱着枕頭躺下，閉眼前盯了幾秒黑霧，威脅道：“敢耍花招你就完了。”
徹底放松下來的唐南琛很快就失去了意識，噩夢的世界開始退散，這次感受到的，是刺目卻燦爛的白天。
“卧槽——”
林烨分貝極高的叫喊聲讓留在觀察室看護的周炔和沈子硯吓了一跳，自從床上這兩人昏迷不醒後，很少能看到聽到林烨這麼有活力的動靜，周炔了然地笑道：“走吧，估計是有好事發生了。”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林烨興奮地接着喊道：“我哥他們醒了！周哥——沈哥——你們快來啊——”
雖然在觀察室可以直接看到病房裡發生了什麼，但是友人昏迷多日終于蘇醒，他們自然是選擇進到病房打招呼，順便做個基礎的檢查，沈子硯讓助理去準備了為那兩人安排的全套體檢，随後跟着周炔一起進了病房。
“老大，醒了？”
“陸哥，你醒了。”
看到兩人進來，已經坐起身的陸淮北擺了擺手，示意他倆幫自己把手背上挂點滴的留置針拔了，随後看了眼隔壁床上的唐南琛。
林烨守在他床前，在他哥睜開眼的刹那嗷地一聲就撲了上去，在旁觀者看來極有可能當場就把人原地送走。
一回生二回熟，早已有過前車之鑒的唐南琛在還沒徹底清醒的時候就憑借着驚人的求生本能條件反射地擡手，一把擋住了林烨那如炮彈般沖過來毛絨絨的腦袋。
“哇啊哥嗚嗚嗚嗚嗚嗚嗚——”
“好了……你先起來……”
比起這邊像電影裡生離死别後再度重逢般溫情的氛圍，陸淮北這邊已經進入了讨論公事的階段。
“子硯，在夢裡受了傷現實裡會有什麼影響嗎？”
“我不能肯定，但我已經安排了你們的全身體檢，萬一有問題的話今天就能發現。”
“行。”
“這幾天有什麼新的受害者嗎？”
“有一個，是個醫生，換完班休息的時候被發現的，他同事一開始以為他猝死了。”
“醫生？”陸淮北突然想起了什麼，試探道，“他姓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