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以不要用我臉嗎?感覺有點奇怪。”
艾麗娅張嘴,皺着眉這樣對它說。
站在艾麗娅對面的少女歪着頭,卻突然笑了。
“那這樣呢?”
語調輕松利落。
看上去還挺好說話。
但下一秒,對方閉上了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并不是艾麗娅那雙标志性的紫色瞳孔,而是更為平常的,和夏洛特一模一樣的,棕褐色的雙眼。
“……”
艾麗娅沒有說話,隻是心逐漸沉了下去。
她看着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好奇妙的,明明隻是眼睛的不同,但對方身上那種非人感一下子便被沖淡了,像是日常中無數個擦肩而過的普通女孩。
如果是那樣的話……
“如今你還能說這張臉屬于你嗎?”
“還有艾麗娅這個名字?”
“恐怕也不屬于你吧。”
……
近似蠱惑的話語出現在耳邊,鏡子中的自己開始逐漸扭曲,艾麗娅卻感覺自己聽見了一陣哭聲,撕心裂肺,穿過無數的縫隙與迷霧,出現在了自己的耳邊。
她看過去,在鏡子的折射中,看見了模糊的幻影。
歐洲大陸的極北,那裡風雪交加,漫無邊際的灰白色世界中,女人在雪中一步一步前行,她一邊呼喚着什麼,一邊行走在雪域之中。
直到聲音沙啞,廣闊的曠野中也沒有任何人回答。
夏洛特在呼喚着某人的名字,可在呼嘯的風雪中,一切都被淹沒。
啊……是那個時候啊。
隻是一眼,艾麗娅就知道,這是之前的事情。
是在‘她’誕生之前的事情。
畫面再一轉,夏洛特來到了雪原上被廢棄的小屋。
屋内十分明亮,無數根燃燒的燭火将屋内任何一個角落都照亮,而在屋子的中心,一個女孩躺在那裡。
鮮血,整個屋子都被鮮血充滿了。
不僅僅隻是女孩的鮮血,還有在不遠處,那個倒下的男人身上流出的鮮血。
很明顯屋内經過一番激烈的打鬥,男人的心髒還直直插着一把刀,一旁的夏洛特跪坐在女孩的身邊,仿佛失去了全身了力氣。
那個男人就是她的前夫,一個信奉邪教的異教徒,在失去工作之後喪心病狂到盯上了自己的女兒,在夏洛特上班的時候講孩子帶走。
隻為将對方獻祭給所謂的神明。
“她來晚了。”
讓艾麗娅十分讨厭的,和自己相似的聲音出現在了耳邊。
時間好像暫停了,夏洛特的表情停留在接受現實的絕望,就連空氣也一并染上了悲傷。
她蹲下來,擦去了母親臉上流露出的淚水。
雕塑一般,被凝固的時間中,對方是冰冷的。
眼淚有苦澀的味道。
而接下來的畫面,就不用觀看了,因為所有的事情艾麗娅都已經知道了後續。
‘神明’收到了祭品。
‘祂’決定回應祈求者的願望。
那個蒼白的,空洞的,仿佛心髒都要一并死去的女人說。
她說。
“我想要我的女兒回來。”
“回到我的身邊。”
‘神明’完成了她的願望,但上天就像是和女人開了一個玩笑。
她的女兒的确回來了。
但……
……
“她所祈求的存在。”
“從來都不是你。”
那個讨人厭的聲音還在說話。
“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明明擁有這麼強大的能力,為什麼還要玩這種過家家的遊戲,是覺得好玩嗎?”
“無論表現地再怎麼平常,無論再怎麼模仿人類,虛假的情感都不會成真,無法接受你的永遠都無法接受你。”
她此刻的表情并沒有一絲嘲諷,恍若真的在困惑這件事的本身。
“現在看來,你也不過,是被這些無聊而又虛假的事物蒙蔽了雙眼,一直在自我欺騙罷了。”
“就像是現在。”
她笑了,帶着某種天真的殘忍。
“你猜啊——”
“媽媽的夢中,會有你的存在嗎?”
艾麗娅卻隻是看着對方。
“我說過。”
“我不喜歡你用這樣的外表和我說話。”
伴随着她的話語,四周陡然搖晃了起來,那些碎裂的鏡像世界縫隙中流淌出更多深紫色的液體,無數的蝴蝶從其中誕生。
那些代表着靈魂的星雲也在不斷顫抖。
一朵朵蝴蝶華為尖銳的刀劍刺向對方。
鮮血緩緩流了下來,那種陰森而又詭異的笑容瞬間化為黑色的花瓣。
艾麗娅向前一步,卻恍若從雲端墜落,陷入一場又一場無止盡的幻夢。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周圍都是熟悉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