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洛特。

熟悉的家中，櫃子上擺着好看的白瓷瓶，瓶内插着盛開的香雪蘭。

花很香，絲絲縷縷地香氣飄蕩在屋内。

門外穿來了歡笑聲，很快門鎖被打開，有人走進來。

是夏洛特……

還有另外一個人。

那個如果能夠長大的話，一定和現在夢中世界一模一樣的女孩。

她們就像是看不見艾麗娅一般，直直地穿過了客廳中央的她。

牽手，擁抱，歡聲笑語，那麼開心的夏洛特，那麼放松的媽媽，艾麗娅從未見過。

在她的記憶中，夏洛特看她的神色永遠帶着小心翼翼。

胸口處某一塊地方突然痛了起來，很細微，像是被針尖炸過。

眼前的景象艾麗娅并不陌生，甚至可以算得上熟悉，因為這樣的畫面早就在她的腦海中演練了無數遍，但不同的是，她以為自己會是其中的一個。

“這就是她想要的……”

一霎那，一種更加深沉的情緒将她裹挾住，紫色的雙眼逐漸暗沉下去，在不遠處幸福美滿的畫面中，她閉上了眼。

“是啊，這才是她最想要的東西。”

眼前的景象再次被打破，又一塊玻璃碎在了艾麗娅的腳下。

二人再一次回到了碎裂的鏡子迷宮。

艾麗娅的雙眼中再次染上憤怒的火焰，心中隐藏最深的事實被挖出來，還是以這種方式

“你果然擁有這種力量。”

她終于變換了模樣，不再是黑發的少女，而是擁有着紅色的披風，藍色着裝的明日之子。

他似乎對眼前的一切見怪不怪，絲毫不擔心眼前的少女會連帶着他一起毀滅。

“在衆人的夢境中穿梭，可以輕易地來到這個世界，又很快離開，你的能力很特殊。”

“從一開始你就可以摧毀這個世界不是嗎？”

“甚至于外面的那個世界，你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毀滅。”

擁有如同太陽神子般的外貌，即使在說這種話的時候，他的神态也看上去十分溫柔；可這種溫柔注定是流于表面的，帶着某種上位者高高在上的輕視于淡然。

像是終于甩開了名為人的一面。

或許這就是，他與艾麗娅他們世界超人最原始的區别吧。

“為什麼不呢？”

超人說。

“為什麼不毀滅這個，無法接受你，讓你感到痛苦的世界呢？”

那雙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帶着某種柔和的陷阱。

而艾麗娅隻是平靜地看着對方。

“那為什麼我又要這麼做呢？”

超人露出一個笑容：“為了你的母親，為了所有人。”

“夢境與現實其實根本沒有重要不是嗎？就像是你一開始也并不是沖着拯救所有人而來的。”

“你根本無所謂于這一切的發生與否。”

“隻是有人需要你這麼做，你便去做了這件事。”

“在這裡，”他似乎回憶起了什麼，那樣的神情中竟然帶着幾絲懷念，“在黑色慈悲花之中，人們可以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事物，在這裡彌補一切的遺憾，所有人都是幸福的，快樂的。”

但很快，那樣的神情發生了變化，憎恨似乎沖向了虛空的某一點。

“如果從這裡被叫醒，夢中世界也會随之消失。”

“所有人想要的一切，他們的生活，他們彌補的遺憾都會被殺死。”

“你知道那種感覺嗎？”

“數萬億的人們在耳邊呼救，億萬生靈最終被毀滅。”

“而抹殺這一切的存在，卻告訴你。”

——“那隻是一個夢。”

艾麗娅沒有反駁他，隻是垂下眼，像是在思索他話語的含義。

“至少是現在，你會打破夏洛特的夢境嗎？”

“你會讓對方在見到朝思暮想，甚至願意為其去死的女兒時候，告訴對方，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嗎？”

“等她回到現實，要面對的，又是那個擁有着女兒外貌的，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怪物？”

“而正是這麼一個怪物，讓她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告訴我，你會嗎？”

他沒有用艾麗娅這個名字，像是在提醒艾麗娅，就連那這個名字也從一開始，帶着某種虛假。

“……”

“我不會……”

艾麗娅看起來更加疲憊了，這種過去的努力全數被否定的感覺，實在是過于難受。

“很顯然，你有了自己答案。”

“那麼告訴我，讓所有人都沉睡在夢中，這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結果嗎？”

一隻手伸到了艾麗娅的面前。

“而你，正擁有這種力量，可以讓所有人彌補遺憾的力量。”

艾麗娅被動搖了。

她猛然擡起頭，攥緊雙手，指節青白。

那雙紫色的眼睛像極了風中的燭火，在鏡子光芒的折射下明明滅滅，似是要發動能力，卻又有些猶豫。

直到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麼。

夢境，現實……

無數的詞彙在大腦中翻騰。

她唯一知道的是。

——她是為愛而誕生的怪物。

——她也會為愛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