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茶暖了身子,明玉提議去梅園賞雪,衆人自然無異議。
到梅園散開,明玉一直挽着鄂婉的胳膊,七拐八繞将她挽到一處僻靜所在。
“這裡又沒有梅樹,你帶我過來賞雪景麼?”雪天路滑,鄂婉全程注意腳下,很少擡頭。
明玉莞爾,示意她朝前看:“此處雖無梅樹,卻有秀色可餐。”
鄂婉擡眸,見前方涼亭中站着一個身形颀長的少年,他聽見聲音轉身看過來,不是傅恒是誰。
傅恒出涼亭,朝這邊走來。待他走到近前,明玉忽然推了鄂婉一下,快步離開。
鄂婉差點摔倒,滑腳的瞬間被人扶住,身上很快又裹了一層大毛衣裳。
暖烘烘的體溫,帶着雪中春信的甜香,直往鄂婉臉上撲,心都跟着漏跳了一拍。
“你今日不用當差?”臉要燒起來了,鄂婉趕緊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傅恒扶她到亭中站穩,這才道:“皇上讓我在家思過。”
鄂婉立刻猜到原因:“是因為我嗎?”
傅恒耳朵紅紅,看向别處:“我向皇上求娶你,觸怒龍顔。”
“你怎麼這麼傻,平時的聰明勁兒呢?”鄂婉脫口道。
原主把傅恒當兄長,在記憶裡給他貼上了聰明的标簽。
乾隆朝最強六邊形戰士,怎麼可能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跟皇上搶女人!
心中發急,手忽然被人握住,聽傅恒激動道:“皇上賜香囊給你,未必想接你進宮,不過是眼下黨争嚴重,皇上不願意讓富察家卷進去。”
鄂婉看向他,想說什麼,卻被打斷:“婉兒,我可以等,等到黨争結束。”
聽他提到黨争,鄂婉眉心一跳:“若真有那一日,我恐怕就配不上你了。”
眼下兩家還算門當戶對,等到鄂黨倒台,西林覺羅家被清算,富察家依然煊赫,而傅恒這顆政治明星也将冉冉升起。
此消彼長之下,富察家哪裡還能看得上她。
更何況,她被皇上賜了香囊,等于身上有了标記。就算皇上不讓她進宮,這輩子也無人敢娶,注定老死家中。
“婉兒,别說這樣的話。”
傅恒握緊她的手:“要我把心剖出來給你看麼?”
這個傻子……鄂婉腦中這樣想,心裡卻甜絲絲的。
下一秒,被人帶出涼亭,聽傅恒又道:“不然,我們私奔吧!等生米煮成熟飯,富察家必然要給西林覺羅家一個交代!誰也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四目相對,鄂婉在傅恒眼中看見了獨屬于少年人的炙熱和瘋狂,也看見了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在别人眼中看見自己。
“聘則為妻,奔則為妾。”鄂婉嘴上勸着,腳下沒停,對雪天路滑的畏懼似乎都減少了幾分。
明玉等在附近一處不起眼的角門,看見傅恒牽着鄂婉的手跑過來,一下拉開門栓。
就在兩人即将跑出去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呼喊:“九爺,宮裡出事了!皇上讓你進宮!”
鄂婉聞言有些遲疑,傅恒卻沒停步,很快身後又響起悲聲:“九爺,是二阿哥……二阿哥沒了!”
跑在前面的人倏然止步,鄂婉一時沒收住,直直撞了上去。
擡眼對上傅恒的眸子,隻見他眼底閃過震驚、悲傷和惶恐,鄂婉趕緊抽回手,對他說:“快去吧!”
鄂婉目送傅恒消失在冰天雪地中,被少年人感染的瘋狂如潮水般退去。
她知道傅恒這一走,他們注定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