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皇後大齡有孕,距離上一次生育已然過去了十幾年,産程并不順利。疼了一日一夜幾度暈厥,才在催産藥和參湯的雙重加持下誕下麟兒。
七阿哥生下來又瘦又小,哭聲也不甚洪亮。
“永琏,是你回來了嗎?”
皇後從昏迷中清醒過來,望着乳母懷中的大紅襁褓,說出了産後的第一句話。
話音未落,早已滾下淚珠,泣不成聲。
可當乳母将襁褓中的嬰兒抱給皇後看,皇後隻看了一眼,便别過頭去,淚濕枕畔。
“不是他,快抱走!”
皇後掩面痛哭:“永琏生下來身體強健,哭聲能将屋頂掀翻,如何會是這般孱弱模樣。”
乳母不知所措,旁邊服侍的慎春和安夏也傻了眼,全都跟着垂淚。
鄂婉本來候在外間,幫素冬清點東西,聽裡間傳來哭聲,趕忙走進去,問出了什麼事。
慎春擔憂地看了皇後一眼,将鄂婉拉到外間,流着淚把剛才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饒是一向樂觀的鄂婉聽完都蹙起眉頭。
慎春見狀差點哭出聲:“要不要去請太醫?”
鄂婉摒棄雜念,回憶前世。
上輩子在金融公司帶銷售團隊,她手裡一個大客戶的妻子便有過類似皇後的病症。
最終被醫院診斷為産後抑郁,并伴有母嬰聯結障礙。
說了歸齊,心病還得心藥醫。
“再等等看吧。”她說。
内室皇後哭,外間七阿哥在襁褓裡哭,任乳母怎樣哄都哄不好。
就在長春宮哭聲震天響的時候,外頭有人禀報:“皇上和娴貴妃來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皇後娘娘才拿回六宮權柄,若因為産後抑郁交出去,再想拿回來就難了。
鄂婉接過乳母手中哭鬧不止的七阿哥,轉身回到内室,将襁褓放入皇後懷中,輕聲提醒:“皇上和娴貴妃一起來了,娘娘且忍忍。”
産後激素失調,導緻抑郁。富察皇後再有城府,也抵不過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哪怕抱着七阿哥,臉上也沒有一點笑模樣。
隻是不哭了。
神奇的是,七阿哥挨到母親的身體,也不哭了,合上眼秒睡。
謝天謝地。
然而會挑事的人,沒事也能挑出點事來。娴貴妃随着皇上走到外間,輕輕“咦”了一聲:“是我聽錯了嗎,剛才明明有哭聲,還很大。”
鄂婉撩簾迎出來,恭敬給兩人行禮,含笑答話:“娘娘沒聽錯,剛剛是七阿哥在哭。阿哥天生聰慧,月子裡就能認人了,乳母喂了奶也不睡,哭着找額娘,現下已然在皇後娘娘懷中睡着。”
娴貴妃并不肯罷休:“鄂答應诓我可以,不要诓皇上,剛才除了小兒啼哭,分明還有大人的哭聲。”
“那可能是娘娘聽錯了。”
鄂婉故意拿話刺人:“不過娘娘未曾生育,分辨不出大人哭還是小兒哭,也是有的。”
娴妃自潛邸入侍,至今未有生育,一直是她内心深處的痛。
今日被一個小小答應踩到痛腳,袖中護甲陷進皮肉,才勉強控制住臉上的表情,沒在皇上面前挂臉。
她不理鄂婉,隻朝皇上笑道:“許是臣妾聽錯了。”
然後眼巴巴看着皇上,等皇上給她做主,畢竟她是貴妃而鄂婉不過是個小答應。
從前有妃嫔提及子嗣,一時失言觸到皇後傷處,被皇上知道了疾言厲色斥責不說,還被降了位份。
剛剛鄂答應明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拿話刺她,當着皇上的面,以下犯上。
娴貴妃堅信,以她的位份和資曆,皇上一定會給她做主。
與此同時,乾隆腦中響起一道悠然的心聲:【黃鼠狼給雞遞橄榄枝,又騷又假。】
“俗不可耐!”他閉了閉眼,想什麼便說了出來。
“……”
娴貴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刻對号入座,以為皇上在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