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晉江文學城
到底是沒報警。
莫友扛着人走到自家的門前,粗重的喘息聲落在窄小的樓道裡,一聲比一聲急促。
撿來的人正埋在他的脖頸,綿長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廓,沉重的酒氣順着若有似無的香氣飄過來,反反複複繞着他的鼻尖。
莫友扶着酸痛的膝蓋半彎下腰,把僅剩的一瓶完好的啤酒放在地上。
他腰還沒直起來,挂在他背上的人突然翻了個身,渾身上下緊緊地貼着他,腦門搭在他的肩頭,薄軟的唇正正好好貼着他汗涔涔的脖頸。
最重要的是,他的腰上抵了把帶着溫度的……
電流從腳底竄上腦門,莫友頭發都炸了,他屏住一口氣偏過臉瞪了一眼趴在他後背上的人。
鼻尖的發絲是香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香味,莫友聞不出來,反正比他洗澡用的薰衣草香皂要好聞的多。
這人的睫毛又長又黑,像電視劇裡面漂亮玉佩底下綴着的須須子,乖順又有光澤。
莫友抖了下肩膀,這人順着這力道,轉了下脖子,貼着的唇松開了。
莫友悄摸着松了口氣。
這人除了他問話的時候,回了莫名其妙的兩句,其他時候都安靜地趴在他的身上,乖巧的像一個等家長來接的孩子。
不哭不鬧騰,老老實實。
莫友擡手擦了把下巴上的汗,他反手抓着這人的手腕舉起來,緩慢地直起身,将屁股縮了縮搶救回來。
硬的跟個鏟子手柄似的,一點不見外地抵着他。
他也沒和男人這麼、這麼親近過。
莫友紅着臉迅速地從小腰包裡把鑰匙掏出來,利索地開了門。
半拖半抱着把人扔進沙發裡,莫友大汗淋漓累倒在地上一隻手擱在肚子上,一隻手胡亂地扯着老頭汗衫擦汗,胸口上下起伏着,累的喘氣聲如同耕田後的老牛。
“咳咳。”房間裡突兀地響起咳嗽聲。
莫友屏住劇烈的呼吸聲,直挺挺地擡起腦袋,沙發上的酒鬼還躺着,無聲無息的。
他偏過臉,看向牆壁,這咳嗽聲是隔壁鄰居。
莫友眨巴下眼睛,青皮腦袋倒回去,潮濕的頭發挨着水泥地,腳一蹬,放緩了呼吸。
沒一會,莫友捂着膝蓋坐起來,膝蓋裡頭疼,外頭也疼。
他眉頭擰着嘴角往下拉着,責怪地看向沙發上的人。
這人在泥地上滾過,外套上都是泥,髒死了。
莫友抻着脖子扯着衣服往後背看,一樣,後背胸前沒一處幹淨的。
他無語地歎了口氣,撐着膝蓋站起來立在沙發旁邊,手指下意識地捉住男人的外套項鍊,往下拉了一截。
“吱嘎嘎”令人牙酸的聲音在窄小的屋子裡回蕩,莫友的指腹貼着一路往下拉鍊扣漸漸泛着麻癢。
他喘了口氣,停了手。
算了,等人走了洗沙發布吧,現在天氣好,洗了曬一會就幹了。
莫友老實地收回了手指,外套的拉鍊停在半開半合之間,他直起身子繞過沙發掀開老花布簾子進房間。
他住的是個小小的一居室,所有的東西都在這個屋子裡,沒有客廳,他在牆上兩頭釘了釘子,在釘子上繞一根細細長長的鐵絲,挂上布,隔出簡單的小客廳。
平時放下來,隔出一小塊空間,把外人的視線擋住,雨天把布簾子掀起來一角,勻出來的鐵絲上還能挂濕衣服。
莫友拉開老舊的櫃子門,從裡面翻出件洗的發白的老頭衫,慢悠悠地進了廁所。
太陽能裡的水曬了一天,燙的很,莫友的皮剛挨上就跟剛蒸出來的饅頭似的漲起了紅色,水溫半天都調不好,他龇牙咧嘴地沖了一下,頂着塊毛巾出了去。
撿回來的人躺在他窄小的沙發上,半邊臉都埋在枕頭裡,露在外面的半張臉線條清晰,高聳的眉骨連着優越的鼻梁。
一條修長的手臂正垂着,挨着地面,另一條手臂搭在肚子上,白皙的指骨攥在胸前,兩條長腿随意地落在地上,頂起的膝蓋棱骨分明。
他穿的是運動褲,褲腿接縫處是一長排的紐扣,紐扣連接的縫隙裡能看見小腿上的肌肉,從頭到腳的線條青澀裡帶着成熟男人的吸引力。
莫友擦着頭發蹲在地上。
這人好看的出奇。
腦門上沾了泥巴也好看。
莫友沒讀過什麼書,不知道怎麼形容,隻覺得這人哪哪都好,眉毛、鼻子、嘴巴哪裡都長得恰到好處,眉頭擰着也不讓人讨厭。
越看越覺得口幹舌燥,莫友把半濕的毛巾反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轉身踩着“咕叽咕叽”亂叫的拖鞋進了簡陋的廚房。
電水壺裡有他白天放涼的開水,莫友給自己倒了巨大一杯,仰頭一口下去,燥熱從腦門頂褪個光光。
他擦掉嘴邊的水漬,捂着嘴打了個哈欠,踏出廚房。
打眼就看到沙發空了,他反射性地看向房門,門上的防盜鎖還挂着,人沒走。他還沒開始找,濕潤的唇上先緊緊蒙上一隻修長的手。
後背襲上恐怖的力道,一隻手把他狠狠按在牆上。
莫友剛想反抗,那隻手如同鐵爪一般牢牢抓着他的兩隻手腕,右腿膝蓋窩受了重重一腳。
“你是誰?”身後的聲音低沉喑啞,伴着酒氣從他的耳朵後方傳過來。
莫友的膝蓋抖了抖,頭一個念頭是這澡白洗了,膝蓋窩得多大個髒腳印啊。
他往前縮着身子,胸膛貼着廚房發暗的門框,說出的話被蒙在口腔裡,含含糊糊:“我是個好人。”
莫友:“……”要命,今天還沒喝酒,怎麼腦子就暈了。
“哼,”身後的年輕男人明顯不信,他從鼻子裡擠出一句嘲諷,“裝什麼?”
賀久安松了松脖子,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個傻子,他的視線落在自己外套被拉開一半的拉鍊上,誰家好人半夜解别人的衣服?
莫友想舉手表示自己沒有攻擊性和危險性,手還在人家手心裡抓着,他掙了掙沒掙開,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辯解道:“我沒。”
賀久安垂下眼皮,視線從眼前這人泛着粉的耳尖劃過。
真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想的,學校裡那麼些男的女的,哪個不比眼前這人來的年輕漂亮會來事,他們是怎麼有信心,自己能看上眼前這人的。
還是他們以為,自己沒了爹,如今又聯系不上了媽,所以缺愛缺到要向一個老男人求愛了嗎?
真是荒唐。
“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