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審美怎麼能一會天,一會地?
他把擦頭發的毛巾搭在腦門上,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雖然沒有流鼻血了但鼻尖還是萦繞着股子血腥味。
莫友坐在床上捂着腰,剛蹲着洗衣服加重了腰的疼痛,這會腳趾頭半天找不到自己的拖鞋,他把手伸進老頭衫裡摸到一手細膩的肉,圓乎乎的捏了把自己的腰,淡淡的眉頭之間籠罩着清晰的疼痛。
賀久安察覺到了,他撓了撓喉嚨,把毛巾摘下來扔到沙發上,離着一米遠問:“怎麼了?”
莫友捂着腰搖了搖頭,他擡手指着桌子上的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藥拿過來?”
賀久安順着老男人手指的方向走過去,展開塑料袋往裡面瞅了一眼。
小兒止咳糖漿,誰吃的?
賀久安把購買單子扯出來看了一眼,什麼東西五十塊一瓶?
賀久安揉了把塑料袋,稀裡嘩啦的聲音在小屋子裡響起。
他精緻的嘴抿着,長又濃密的眼睫垂下來,蓋住不大高興的眼睛,他把藥遞過去,心裡溢出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這麼扣扣搜搜的老男人,給誰買這麼貴的藥?
莫友接過揉成亂麻的塑料袋,把自己三包膏藥拿出來,剩下的藥放在床邊,示意賀久安把藥拿去:“你感冒還沒好,吃點藥早點睡吧。”
賀久安愣在原地,嘴角勾起一股若有似無的弧度。
他都二十多歲了,喝什麼小兒止咳糖漿。
看不起誰呢,這是。
莫友撐着腰站起身,扶着床沿準備從床底下掏泡沫墊子,人還沒往下蹲,腰就發出了痛苦地嘶鳴聲,他一手撐住腰一手按住床闆,差點跪下去。
老舊的床闆不堪重負地吱啞一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動人心魄。
賀久安神遊的思緒暫停,急急慌慌地踩進一米的距離裡,堅挺的鼻尖湊到老男人面前,寬大的手掌按在莫友的手臂上,緊張的喉頭動了動:“你腰疼?”
莫友的手臂瑟縮了一下,他往旁邊挪了挪,賀久安的手掌心跟過來,罩在他的手臂上,沒有挪動半分,他微微閉了閉眼,把膏藥塞在賀久安手裡:“麻煩你幫我撕一下。”
“麻煩什麼麻煩。”賀久安接過膏藥,沿着包裝袋的缺口撕開來,膏藥上獨特的麝香氣味沖出來,沖的人眼暈,他把膏藥的邊緣撕開一點點小口子,遞給老男人。
莫友道着謝接過,脖子擰到後頭,掀開衣服下擺,露出一截子又白又軟的腰。
痛的地方在更下面一點,莫友伸出手把褲子往下拉了一截,膏藥還沒撕開,褲子又彈回了原位。
莫友有些淡的眉頭擰着,舌頭把下嘴唇卷進嘴裡咬着,再次把褲子往下拉了一截,手上迅速把膏藥撕開一半,再轉臉,褲子又彈了回去。
“唉……”莫友腦門發暈,整張臉埋在枕頭裡不想動彈,早知道就不把褲子穿上了。
“我來吧。”賀久安腦袋頂冒着煙,感冒像是要穢土重生,他口幹舌燥鼻子發堵,整張臉跟蒸桑拿似的。
他從莫友手裡接過膏藥,屁股邊邊坐在小床的邊緣。
莫友在帶着賀久安身上氣味的枕頭裡偏過臉,疼痛把他的眼眶染的通紅,濕潤的眼投過來濕潤的視線。
賀久安在這樣濕潤的視線裡臉都不敢擡,他輕顫着撕開膏藥,粘連部分分開的聲音在兩人之間回蕩,他啞着嗓子兇巴巴的嚎:“貼哪?”
莫友把手伸進褲腰裡,手指将褲腰拱起一塊,從左到右尋着腰線一點點摸過去:“這裡,這裡要貼一張的。”
賀久安的視線不敢亂跑,他伸出手正想把老男人的褲腰往下撥一截,那雙圓乎乎的小手就自己伸了出來,抓着自己的褲腰往下扯了一大截。
賀久安聽見自己的呼吸停了,就像是恐怖片裡突然見了鬼。
這他媽不是勾引是什麼?
那鬼圓乎乎的手指頭拽着自己的褲腰沒分寸的往下挪,停在鼓起的弧度上,在白花花的地方陷進去兩個手指窩。
賀久安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把膏藥往老男人的腰上貼,指尖所落下的地方溫度偏低,卷攜着他指尖的溫度,風一般地逃走,心髒組成了一隻樂隊,敲鑼打鼓個沒停。
“就在這。”莫友把臉埋在枕頭裡,哼唧出一聲。
賀久安的喉頭滾動,精緻的眉眼緊緊閉着,指尖一寸一寸沿着膏藥的邊緣摸下去,把膏藥上泛起的每一個皺褶全都撫平。
心髒裡的敲鑼打鼓聲停了。
今晚的折磨到此為止。
賀久安捂着心髒退出去好遠,手指跟被螞蟻蟄了似的,指尖被無形又刺痛的紅腫糾纏,難以抑制地一直抖個沒停,他一個咬牙,在老男人看過來的視線裡,把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手坐在了屁股底下。
莫友眨掉眼睫上的水珠子,摸了把平整無比的膏藥,又把手移到另一邊,聲音攏在被子裡含含糊糊:“這裡也要。”
要個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