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江與夏突如其來的指責,屠夫第一反應倒不是生氣,而是詫異地看着氣得整個臉都紅的人。
沒明白這麼一件小事,江與夏怎麼氣成了這副模樣。
他原本打算直接就離開,這一下讓他停了腳步,納悶地回頭問:“咋?吃了炸藥。”
江與夏說完話就緊緊閉上嘴,他把頭偏向另一側,不讓自己的視線和屠夫對上。他現在一句話也不想說。
莫名其妙遷怒對方,他自知理虧,可又不想道歉。越加生氣自己的行為,江與夏臉紅脖子粗,覺得這樣失控的自己完全像變了一個人。
是被對方說中了?逃避的東西明晃晃點出來了?江與夏恐慌又摻雜沖動和不知哪裡來的悸動。
“有事就說。”屠夫可看不慣江與夏這樣的行為,“婆婆媽媽的,還像不像個男人,你生氣就大大方方的生氣!”
屠夫什麼都看在眼裡。
“擔心什麼,自己想去就去。”
屠夫見不得江與夏這副想去又怕自己拖後腿的模樣,他看着就來氣。
江與夏一直覺得自己不是這種拖拉害怕的性格,就算現實世界中面對突發的緊急事件,他都能夠冷靜地分析面對,從來沒考慮過不行,不可以。
因為什麼事情都隻有試了才知道。
這明明是他自己總結認可的觀念,為什麼到了現在卻完全不敢行動。一個人對他的影響就這麼大?還是自己原本内心就膽小,隻不過之前從來沒有遇到這樣的事情可以進行驗證。
江與夏頭腦風暴,整個人都快被這些煩躁的思緒給整得失了魂。自然沒有聽見屠夫的這句話。
等他再次回過神的時候,還是因為外界明亮的天空,劃破黑暗般地刺入他的眼睛,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出來了。
沒有聽童笙的囑咐,好好地自己待着别亂跑,而是跟着屠夫出來了。
這一刻,精神上的恍惚比身體上的回饋更加劇烈。好像那顆心髒要在半空中掉了下來。
吹打在臉上的風從迅疾變柔軟,等整個人再次有腳踏實地的感覺後,江與夏心跳快的能從心髒裡面蹦出來。
打鬥的聲音傳來,很快就能确定方位,江與夏擡眼望了過去。
那道恐怖的怪物沒了之前嚣張的模樣。
此時,怪物已經徹底沒了反抗的餘力。它胖碩的身體上面布滿密密麻麻的劍鋒,随着呼吸的起伏,黏稠的深色液體從傷口漏出來,溢滿了地面。
程童笙除了衣服沾染上了星星點點的墨色小團,整個人仍是幹淨一片。
陽光照亮他一半的臉龐,以高挺的鼻梁為分界線,劃出分明的線條。
怪物的呼吸開始随着時間變得孱弱,巨大的軀體也因為液體的流出而緩慢塌陷,程童笙面無表情,提劍的手反複擡起落下,一劍又一劍地給怪物添上新傷。
整個人活似沒了人類的氣息,宛如機器般按照程序執行,泛出冰涼的冷酷。
屠夫沒說話,就這樣陪着江與夏看着程童笙堪稱虐殺的這一行為。
直到怪物咽氣,程童笙還在機械般地擡劍砍刺持續了約五分鐘。他這才轉過頭來,說:“現在什麼心情?”
江與夏沒聽見,屠夫不滿地擡手敲了他肩膀,重複再問:“什麼心情?”
江與夏這才恍惚回神,抿唇回答:“童笙他,曾經一定經曆過什麼事情……我想知道。”
屠夫:……?他可不想聽這些。
而且,這家夥怎麼回事,油鹽不進的?
啧,越想越不爽。
屠夫又一次提溜起江與夏,一下就暴露在了程童笙的面前。
程童笙沒有想到屠夫突然的出現,更沒想到夏夏也跟着對方一起來了。
好像意識突然就回了神,直到看見了對方,程童笙才意識到眼前的怪物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他表情一下僵硬,手中的長劍懸空高擡,遲鈍地一點點朝下放。程童笙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他張嘴喊了一聲夏夏,聲音太小,連自己也聽不清。
當江與夏的視線望來時,程童笙第一次想要逃避。
程童笙的聲音太小,他自己都聽不見,可江與夏聽見了。對方張嘴的時候,耳邊自動就出現了童笙往日時的聲線,帶着不知所措,喊着他的名字。
江與夏被屠夫突然放下時身體都沒站穩,在旁邊站了幾分鐘人也沒緩過來,但他毫不遲疑。跌跌撞撞就往前跑,壓根沒聽見屠夫在他身後說了什麼,心裡隻想着跑快點,再跑快點。
程童笙待在原地不敢動。
江與夏下意識揚起童笙往日最喜歡的熱烈笑容,一下抱住站在原地的人。他呼吸急促,心跳快得要蹦出來,用盡全力抱住對方,喘着氣回答:“我在這裡。”
“童笙,我在這裡。”
憑着本能的回應,江與夏怎麼會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他的遲疑不見了。
程童笙鼻子一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