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門利落合上了。
江稚魚望着白綠的玻璃門,又側過頭和白清宵面面相觑,目光一同落在廚台的砧闆上,肉餡和薄皮已經備好了,一旁的面闆零星倒着幾個不成型的餃子。
“……你爸爸媽媽,真有趣,”白清宵堪堪擠出一句話,視線回落在江稚魚臉上,“你是一點兒都不會嗎?”
“是,”江稚魚抿抿嘴,“怎麼了,不行啊。”
“沒有。”白清宵無奈一笑,步子往右一邁站在了江稚魚身後,身子前傾把江稚魚整個攏在了自己胸前。
被軀體壓迫的擁擠洶湧而上,江稚魚愣了愣,眉心提起,“你幹什麼,不是要帶我包餃子嗎,你這樣怎麼教?”
白清宵給自己和江稚魚都套上了手套,雙手搭上他的手,笑着說:“誰說的,這樣才好教呢。”
塑料薄膜相觸,發出窸窸窣窣的噪音,手指被另一雙手引導着拿起薄皮塞入肉餡,耳邊響起低低的聲音,平靜溫和:“對折…然後捏幾個褶子,怕漏的話再壓幾下就好了……你有在聽嗎?”
江稚魚瞬間指尖蜷了蜷,從夢遊的狀态中清醒過來,回頭嘴硬道:“當然聽了,不就是包餃子嗎很簡單的。”
“是嗎,”白清宵左挑眉,“那你來包一個我看看。”
“包就包,誰怕誰,”江稚魚右挑眉,“待會我就包出一個完美的餃子吓死你。”
白清宵露出害怕的表情:“好啊好啊。”
江稚魚冷哼一聲,面色凝重,和癱在砧闆上睡大覺的一張張面皮大眼瞪小眼,良久才捏起一張,挖了一坨肉塞進去。
看着那坨肉的大小,白清宵神色一動,卻沒開口。
細微的塑料摩擦聲似有若無,江稚魚專心緻志和餃子皮鬥智鬥勇,忽然:“哎!”
“為什麼皮破了啊,我明明很小心了!”
江稚魚心急地把那隻破破爛爛的餃子遞到白清宵面前,接着得到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容:“你塞的肉太多了,這麼大一坨不破才怪了。”
江稚魚想給他一掌,無奈套着手套,隻好用屁股撞他一下,埋怨地說:“你看到了還不提醒我,等着看我笑話啊。”
“那不是想讓你先獨立完成一個嘛,”白清宵把那隻爛餃子放到一邊,又遞給他一張皮,“吸取教訓,加油吧,為師該教的都已經教給你了。”
江稚魚不滿,撇了撇嘴認命地開始包,邊包邊偷看身邊白清宵的包法。
眼神一動,猝然對上了白清宵含笑的眼睛。
“偷學我?”白清宵湊過去。
“什麼叫偷學你,是你要教我的。”江稚魚理直氣壯。
兩個人邊包邊打鬧,恨不得把廚房翻了天才好。
客廳内,細細聽了一會兒動靜後,江母才收回千裡耳,笑着對江清意舉了舉杯子,“那孩子,是稚魚的男朋友?”
江清意豎起手指搖了搖,“目前還不是。”
“哦?”江母眼睛亮起八卦的光,放下杯子,傾身用掌心撐着下巴,示意江清意細說。
“我了解得也不多,隻是那倆人的氛圍任哪個長了眼睛的看,都看得出來有貓膩,”江清意眼皮子往廚房一擡,眸底劃過無奈的笑意,“也就江稚魚那個傻子,看不出來别人的就算了,連自己的也看不出,待會被人哄走了都不知道。”
“他從小就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江母當即下了結論,“那孩子你調查過了嗎,可以信任的話就随他們去吧。”
江清意點點頭:“我看過他的資料了,挺好一小朋友,沒什麼壞心眼,對江稚魚也挺好的。”
“那就——”
“哼,我怎麼沒看出來沒什麼壞心眼。”江父盯着報紙突然開口。
“你懂什麼你,”江母忍無可忍,一把扯下報紙,逼迫江父和自己對視,“之前清意談戀愛的時候你也這樣,誰都不是好人是吧。”
江父心虛地又把報紙扯回來,小聲反駁,雖說沒什麼底氣:“那小子一看心眼就可多,兒子心眼就那麼點,玩得過人家嗎。”
“噢,這沒事,”江清意笑笑,眼神卻乍然一冷,“他要敢,我就讓他知道什麼是痛不欲——媽你幹嘛!”
江清意捂着被江母拍了一掌的手臂,委屈地癟着嘴。
江母不理會,轉頭就是又賞丈夫一掌,收獲父女倆哀怨的眼神後,才扯扯披肩昂着頭,開始斥責:“你們倆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整天打打殺殺的那麼負能量,小孩子的事就交給小孩子嘛,你們插什麼手!”
“什麼小孩子的事?”
背後冷不丁響起江稚魚疑惑的聲音,江母頓時扭過頭去,迎面便是小兒子沾着面粉的小臉,嘴邊一道白痕。剛要開口提醒,就見一隻手貼着唇邊抹了上去,臉蛋幹淨如初。
江母的眼神不由緩緩移了過去,可當事人反倒接受良好的樣子,似乎不理解江母在發什麼愣。
“……沒什麼,說你姑姑家的小孩子呢。”江母随便扯了個不相幹的,眼睛又不由自主飄到了白清宵身上。
那孩子的眼神——
一直黏在自家兒子身上。
江母不動聲色和江清意對視一眼,皆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江父也在旁邊啧啧搖頭。
他們的小少爺,已經完全習慣他那位“好朋友”的一切舉動了。
而他自己,似乎還沒有察覺到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