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魚健步如飛抵達樓底下時,隔音極差的樓房傳出陣陣模糊的罵聲,和人仰馬翻的摔地巨響,心中頓時一緊,加快腳步往樓梯上爬去。
沖到門口,看見的就是一個滿臉血糊看不清長相、衣着肮髒狼狽的男人,掄起拳就要往自己面前的男人身上砸。
頓時腦子一熱,不知從哪迸發出巨大的勇氣,憋了股氣把理智抛之腦後,使出渾身解數“砰”地撞了上去,那男人倒了。
自己的腦袋也嗡嗡的。
“江稚魚!”
終于看清這道黑影是誰的白清宵頓時心涼了半截,手臂伸長往前疾趨幾步,一把把頭暈目眩的小少爺給撈進了懷裡,心有餘悸地問道:“你怎麼找來這裡的?!”
腎上腺素飙升的熱血還沒有褪下,心髒躍動得要從喉頭躍出,江稚魚喘了口氣,手猛地攥住白清宵的衣領,眼睛通紅:“你怎麼不問我看到你消息不回電話不接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怎麼不問我一過來就看見你要被打是什麼心情!”
不遠處男人還在哎喲哎喲,一時半會起不來。江稚魚這才想起自己來這的目的,登時憤怒壓過了擔憂,狠拽白清宵的領子逼迫他和自己對視,大聲質問。
白清宵被吼得耳鳴嗡嗡,緩了半晌才啞着聲說:“我不是,不是故意不回的……”
江稚魚仔細端詳了一番,驚覺手背觸碰到的皮膚燙得燒人,擡眼一看,赫然是一張神志不清的臉,眉頭因痛苦緊緊皺着。
趕忙詢問:“你生病了?你怎麼,中午不還好好的嗎,怎麼回——”
“媽的,當老子不存在呢?!”
白大慶啐了口,揚聲打斷了江稚魚的噓寒問暖,抹了把臉,蹭得肥臉髒污血漬,一口黃牙吐着濁氣,譏笑說:“你就是我兒子的金主?那更好了,你替他給我錢也可以!”
我兒子?
江稚魚下意識往邊瞧去,白清宵微偏過臉,躲避了與他的對視。
見狀,江稚魚也沒心思再計較什麼别的,轉而冷下臉朝向白大慶,面上是少見的陰鸷,抿直的嘴角透着不耐:“傻逼,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錢在你手裡呆着都嫌髒,給你錢你有命花嗎?就你還想當他爹啊?”
旋即嗤笑一聲,呸了一口:“沒認你當兒子就是嫌你惡心了,還上趕着來找罵,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蠢樣。”
站在白清宵的視角裡,俨然是平時笑嘻嘻的小少爺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因為自己出口成髒的“小混混”。
這不行。
白清宵眉峰微微皺起,意識被這一鬧清醒了大半,大步跨前擋在義憤填膺的小少爺面前,面色陰沉死盯着白大慶,眼神像要把這男人活剮了才是,薄唇輕啟:“滾出去。”
“你敢讓老子——”
“滾出去!”
一聲怒吼出口,白清宵手臂青筋暴起,陰着臉扯住白大慶肥肉晃蕩的胳膊一拽,奮力擡腳一踢,遠遠甩出門外,白大慶渾身陣痛,破口就要大罵,眼前的門卻是狠狠一摔。
——砰!
緊接着是門鎖的聲音。
他被關在了門外。
怔忪幾秒後,被冒犯的怒火沖天而起,開始不斷撞擊門,首先是拍打,到後邊用整個身子都在撞擊,嘴裡還在不斷罵着:
“開門!”
“給老子錢!”
“他娘的白清宵是誰把你拉扯大的?!”
看着搖搖欲墜的門,江稚魚擔憂的目光投向垂眸不語的白清宵,問:“這門……真的沒事嗎,待會真被撞散架了怎麼辦?”
話落,白清宵像是才睡醒似的,遲鈍地搖搖頭,很淡地勾了勾唇:“沒事,看着不結實而已。”
“進來吧,外邊太吵了。”
他的聲音充滿了疲憊,慢悠悠往卧室走去,回頭對江稚魚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江稚魚張了張嘴,咽下原本要說的話,輕輕應了聲好。
跟了進去,白清宵坐到床邊,眼睛一瞥示意他也坐下,要說的連舌尖還沒出,就被江稚魚一把摁倒在床。
白清宵大腦宕機,側過臉,無言望着蹲下身,眨巴着眼睛的江稚魚,很輕地笑了:“幹什麼,趁虛而入要撲倒我啊?”
“啧,”江稚魚正色,“都病成這樣了還貧呢,身體不要了?等着我給你燒壺水去。”
還沒起身就被手腕上的力道輕輕帶了帶,回頭挑眉詢問,那人笑着說:“你會燒水嗎?”
“你能不能别把我當小孩了,“江稚魚撥開那隻手,食指沖他點了點,威脅他,“不許動,就在這躺着。”
說完,頂着張臭臉出了門,反手将門掩上,不給這人一點偷窺自己的機會。
走向客廳的竈台,拎起有些髒污的燒水壺沖了沖水,灌滿點了加熱,一時間屋子裡充滿破舊熱水壺燒水的巨大噪音。
他倚靠在竈台邊,雙手環胸,靜靜盯着沒了動靜的客廳大門。
不知道那傻逼走了沒有。
餘光飛速瞥了眼掩住的房門,打開手機,擡腳走到離燒水壺稍遠的地方,借着噪音撥通了電話。
長久的嘟聲後,電話接通了,傳來一聲懶洋洋的“喂”。
“姐,幫個忙,”江稚魚語氣平平,眼神卻死盯着門口不放,“有變态纏着你弟弟不放。”
原本江清意正靠在椅背上悠哉看文件,聞言登時直起身,打斷了正在報告的助理,嚴肅說:“地址發我,事情緣由跟我說。”
江稚魚乖乖道了聲好,挂斷電話把江清意要的信息全發了過去,獲得一個秒回的ok手勢。
他偏過身,眼神虛焦地盯着冒着白汽的燒水壺,臉上沒什麼表情,指尖煩躁地點着台面。
剛剛那居然是白清宵的爸爸,江稚魚不願相信這個事實,那人又老又醜又沒素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