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咽口水,聲音比剛開始和封儀說話時還要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隻是突然間情緒激動了點,我平時有吃藥的,我能控制住的,你不要害怕。”
封儀站在一旁,她從地上爬了起來,任如新擡起頭,沒了眼鏡,封儀又站在逆光處,他隻能盡力眯着眼打量封儀的臉色卻還是看不清,他隻好接着說着道歉的話,期待封儀給他一點言語或是肢體的回應。
“沒事的。”封儀說。
任如新終于放下心來,他閉上眯得難受的眼睛,似乎還看到封儀笑了一下。
“天快黑了,你歇好了嗎?”
任如新睜開眼睛,放下按摩額頭的手指,再一次很真誠的說了一聲抱歉。
剛才那件事後,他的氣勢弱了起來。
“我們現在怎麼辦?”
任如新問出口又覺得這問題似乎有點為人所難。
“實在抱歉,我沒有野外生存的經驗,隻是習慣性的……”
“沒關系的。”
“不用道歉。”封儀說,“我大概了解過一點。”
封儀轉動腦袋,夕陽映照在臉上,割裂一般。
她似乎是在觀察周圍的環境,任如新到底也不好意思全讓封儀一個女孩子包攬了,他對封儀說,如果有什麼用得上他的地方盡管叫他,封儀聽完後點了點頭。
“我們往那邊走走,盡量找個平坦幹燥的地方吧。”封儀指着一個方向,說罷率先朝着沙灘蔓延的盡頭走去,任如新看看太陽,稍微分辨了下方位,他和封儀去的是這座小島的北方,他眯着眼扭頭打量南方,隻看到模糊的一片黑色,在夜晚的海風中牢牢矗立在那裡,任如新在心裡打量着,覺得那塊應該是一片陡崖。
山體是一定,陡不陡就不清楚了,他的眼鏡也丢失了,既然看不清又不往那邊走,也就不打算去糾結山體陡峭與否的問題了。
他跟在封儀的影子後往前走,現在怎麼活下去才是他應該關心的問題。
兩人拖着長長的影子往南邊走,左邊是海,右邊是林,太陽越沉越下,幾乎隻留了點餘芒在地面上,右邊的樹林像是未開發過的樣子,枝葉繁茂,在夜風呼嘯的陌生海岸邊更顯得驚悚起來。
他們一路往前走着,希冀能夠找到一塊平坦幹燥的地方作為今晚休息的臨時營地,但這塊海灘太窄小了些,幾乎不是沙地就是樹林,封儀不敢離樹林太近,所以他們隻能不停的往前走。
路上甚至還撿到另一個泡在海水裡的人,看來這裡不止有他們兩個倒黴蛋。
至于那個泡在海水裡的人,他們把他從水裡拖了上來,任如新負責叫醒他,封儀負責安撫他。
不出封儀所料,新撿到的人跟任如新一樣反應激烈,好在對方是個疏于鍛煉的老頭,成功被看起來同樣瘦弱的任如新摁住了,封儀不用在這樣涼風習習的昏沉夜幕下再受一番威脅,但也因為如此,那老頭更加堅信封儀和任如新兩個人要對他下手做什麼壞事,被任如新按壓在沙灘上時也在盡職盡責的大喊大叫,包括并不局限于對列祖列宗的友好問候。
又花了點時間跟老頭解釋完一切,兩人忽悠着老頭一起加入了他們。
畢竟人多點總是更有安全感。
天已經黑了下來,為了把老頭遊珩拉進來他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由于身上沒有任何可用于照明的物品,三個人隻好抹黑走着,好在這邊環境看着就好,月明星亮,足夠他們在黑暗中摸清前路。
封儀擡頭看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腳步都慢了下來。
“那是火嗎?”遊老頭叫住任如新,任如新走在最前面,他聽到遊珩的話頓住了腳。
火?
任如新順着遊珩指的方向朝着前方看去,被層層樹葉遮蓋住的火光一跳一跳地印入他的眼底。
“封儀,火!”他也激動起來,大笑着扭頭看向封儀。
封儀扭過頭,她已經落後遊珩他們有一段距離了,聽到前面兩人大聲叫喚,她驟然回神,加快腳步跟上前面的兩個人。
她一路目視前方,不遠處的樹叢遮蓋住了前面的景象,但那橙黃色的火光在如此的夜色中顯得更加明亮,樹木的枝葉在火光的勾勒下清晰可見。
但有火并不一定意味着就是什麼好事。
封儀躊躇着,靜立不前。
“是火啊,你們還愣着做什麼?”遊老頭回頭叫着嚷着,沖他們揮動着手臂。
“走啊!”他一邊走一邊喊着,而後回過頭率先朝着火光處奔去。
封儀沒敢去,甚至開始思考要不要往回走,而一旁任如新同樣也沒邁開腳步,兩人站在原地看着遊珩跑了一段距離,終于有人邁開腳跟在遊珩身後向火光靠攏。
任如新看封儀開始走了,他想了會,也跟着走了,兩人不遠不近的綴在遊老頭身後,速度不快,保持着各自覺得安全的距離。
火光處的樹叢動起來,眼看着遊老頭離着樹叢越來越近,封儀加快了腳步,伸出手試圖把遊珩拉住。
樹叢後的人冒出來,先是一隻手撥開了樹枝,封儀看到那隻手在樹枝後冒出來,樹枝晃動間露出一小塊白色的布料,她暗自松了口氣,松開了拉着遊珩的手,剛被拽住的遊老頭不依不撓的大叫着:“我說你怎麼回事,差點就讓我摔了,你該不會跟後面那個是一夥想要我的命吧?”
封儀隻好道歉:“這不是拉住您了嗎?”
她快速伸手拉住遊珩幫助他穩住身體。
“哼。”遊珩不滿的哼一聲,拂拂手臂。
“老爺子,非常情況下警惕一點也不是壞事。”
樹後的人哈哈笑着,撥開樹枝完全冒出來,來人穿着一身棉質T恤,外套圍在腰間,臂上的肌肉在黑暗中也是清晰可見,很有威懾力。
“我叫王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