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房裡的聲音斷斷續續傳出來。
“據預測……次月食應該在……開始,想必……都很期待吧。”
收音機裡傳出的聲音總是有一兩個字被滋滋的電流覆蓋,但這不影響他們聽,将前前後後的字組建起來也能猜個大概。
張彥林停下笑聲,側頭專心聽着小白房裡轉播的消息。
這段話就像是突然被這收音機捕捉到的,後面斷斷續續又播了些其他新聞又突然斷了。
收音機裡播放的新聞斷了,徒留下滋滋的電流聲在三樓的露台上蔓延,然後越來越小,直到消失。
張彥林扭扭脖子,轉頭看封儀,也不說話,就那麼盯着,那雙眼在月光下亮晶晶的盯着她。
封儀靠在椅背上閉着眼吹着夜風,她雖然閉着眼,但在這樣的情況下其他器官就相應的敏感起來,張彥林扭脖子時衣料摩擦的聲音她聽的一清二楚。
她閉着眼躺着,半晌不見張彥林轉回去。
封儀歎口氣,睜開眼,看向張彥林。
“怎麼了?”
他沒說話,隻是笑了。
張彥林哈哈笑起來,倒沒像張憶剛剛來道歉那時笑得那麼放肆,小小的抖着肩膀,嘴角裂開,卻還拼命的壓着。
“你真是……”
封儀點點他,呼出一口郁氣,擡手遮住眼,手背的皮膚和臉頰相觸,她驟然笑出聲來。
笑過之後又慢慢沉寂了下去,皮膚的溫熱感蓋在眼皮上,封儀渾身放松下來,全然攤在躺椅上。
“嘿,姐。”
張彥林又叫她。
她小小嗯了一聲,并沒做什麼其他的回應。
沒等到想象中的怎麼了,張彥林側過頭,果不其然,封儀躺在椅上,一副要睡過去了的樣子。
“姐你不會要睡着了吧?”
他說着,翻了個身,面向封儀。
“是有點……”
封儀張開嘴,慢悠悠的說出口。
“别睡啊姐,待會你要是在這上面睡着了我可沒辦法把弄回樓下。”
他似乎有些苦惱,似乎真的皺着臉在思考要是封儀真睡着了他一個人把她弄回樓下的可能性有多大。
“沒睡着,”封儀放下手,眼底一片清明,“就是睡着了都被你喊醒了。”
“哎呀,姐,我都在想待會要不要下去叫哥他們上來幫忙了?”
封儀問道:“叫他們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
張彥林答道:“幫忙把你弄下去啊。”
他的話裡夾着狹促的笑。
“怎麼?”封儀笑了,也不直接說他,而是順着他的話往下說,問他:“難不成你一個人擡不動我?”
“哈哈……”
張彥林說:“那确實是……”
“不太行……”
最後一個字落下,張彥林默默閉上了嘴。
他擡起手看了看,又想想王蒙毅那肌肉滿滿的手臂,一時之間更安靜了。
“這個月有天狗食月呀?”
封儀歎一聲,看了眼月亮又擡手擋住了眼。
“天狗食月?”
張彥林來了興趣。
“就是月食。”
“我當然知道啊。”
張彥林說:“不過現在大家不都是叫月食嗎?”
他又說:“應該沒幾個人會把月食現象叫天狗食月吧。”
張彥林摸摸下巴。
“這種稱呼好幾年前就不用了吧?”
準确來說,很久以前就很少有人用這個稱呼月食了。
他把話說完,又扭頭看封儀,封儀正盯着他看。
“我……我說錯了嗎?”
她閉上眼搖搖頭,又扭頭回去看月亮。
“沒有錯。”
太安靜了太安靜了。
張彥林在躺椅上坐立難安起來。
他翻來覆去的轉,反複這躺椅有什麼問題燙到他的屁股了一般,反正就是靜不下來。
張彥林從這邊翻向那邊,又從那邊翻回這邊,又躺回原位仰面望月,屁股下的躺椅因為他的左右翻轉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他終于又翻回面對封儀的那一面,壓低聲音輕輕叫她。
“姐,你不會真睡了吧?”
封儀沒有回應,張彥林都看見她另一隻手垂到躺椅下面了。
他再次開口,卻還是聲音極輕的說:“姐?”
試探着叫了兩聲還沒反應,這下張彥林真的有些發愁了。
他一個人真的沒辦法把封儀弄回樓下。
而且三樓的夜風大,晚上又有露,在這睡一覺明天怕是要感冒了。
“姐,你别睡啊。”
他開口叫封儀,聲音卻不見的多大,在這安靜的夜幕裡被一壓再壓。
“我一個人真沒辦法把你弄回去。”
封儀垂在椅下的手動了動,動作很輕,張彥林沒注意到。
他犯起了愁,糾結着是要叫醒封儀好還是下樓叫人來幫忙好?
一番下來也沒得出個理論,各有各的好處。
張彥林擡起手,打算先推一推封儀,如果她睡的淺,應該也就醒了,要是睡得深,他就起身下樓叫人來幫忙。
他這樣想着,手掌也朝封儀那邊推去,手指才剛碰到封儀,她就放下了蓋住眼睛的手,告訴張彥林:“我沒睡。”
張彥林明顯沒信,他站起來,打算先把自己的躺椅收好。
“嗯嗯,姐,我們月亮也看完了,回去休息了吧?”
“你在外面跑了一圈都還沒困。”
言下之意是她還不困。
封儀舉起雙手,撫摸着眼中的月亮,雙手合攏,将那彎月捧在手裡。
她說:“我隻是,在想一些事情。”
“入迷了。”她道。
“什麼事啊?”